馬車在官道上慢行,車裡一名捲髮姑娘,雙手支著下巴看著車窗外風景。姑娘心中藏有好事,忽而喜上眉梢,眼如彎月。此狀不覺初秋風熱,也不覺長途寂寥
在老黃老呂陪伴下,譚沁兒一路乘坐軍驛離開戰亂之地, 此時已渡過黃河,來到通往洛陽的路上。京畿之地安穩泰平,故而改乘民車,緩緩慢行,老黃還唱起了久違的山調。
秦王沒說要娶沁兒,沁兒也沒說要嫁秦王,二人始終恪守本分, 什麼事也沒發生。可回來的路上, 沁兒還是變得高興起來。因為秦王話裡話外的,表現出一種願望,他不希望沁兒嫁人。
這願望代表著什麼,秦王沒做解釋,卻已讓沁兒覺得不虛此行。
不一日,馬車駛入徽安門。一回到這個喧囂的大都市,讓譚沁兒想起很多事。她坐不住了,要去找那個人算賬。心道,此仇不報非女俠。
蘇御曾特意叮囑過她不要去尋仇,待本王回朝,自有計較。當時老黃老呂也在,沁兒滿口答應。回來的路上老黃老呂還出言試探,問沁兒會不會去報仇?沁兒也打包票說一定不去。看著老奴們開心嬉笑的樣子, 沁兒以為騙過他們。
老黃老呂把譚沁兒送回紅黑寺,便一人扛著一包禮物回家。其中一包是送給郡主和趙糖酥的,另外一包是送給兩位側妃的。顯而易見, 送給郡主的禮包最大。
回家路上老黃嘆了口氣:“其實有句話我一直想說, 可又憋了一路。”
老呂笑道:“你那嘴好似棉褲腰,能憋這麼久, 我都替你佩服你自己。”
老呂玩笑,老黃卻深沉道:“她是否去報仇,決定少爺能否把她收入王府。如果還是忍不住去報,只說明她野性未退,自己不能控制自己。這般性格來到王府,恐惹禍端。說到底,少爺還是在保護她。”
老呂道:“少奶奶雖生性狂野,可她才多大年紀?想當初,朱雀剛嶄露頭角,不也是這般桀驁不馴有仇必報的性子?可這些年過去,那朱雀變得如何,就不必我說了。但願少奶奶也會如此。不過想來,或許是十年以後的事了。”
老黃一笑道:“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十年雖漫長,若能常相見,也不覺得很久。而唐王妃給少爺約定的第三側妃期限也是十年。”
老呂不爽道:“你是不是老糊塗了?我怎記得是十五年?”
老黃罵道:“你懂個鳥兒, 大少奶奶嘴上說十五年,但她心裡清楚能等十年已實屬不易。”
老呂罵道:“就因為你這張破嘴, 胡亂揣測,當年萬隆爺就應該打死你。”
二老奴互相咒罵而走,突然老黃想起一件事,凝眉道:“奇了怪,大少爺為何不給小少準備禮物?”
老呂故作深思:“我想這裡必有深意。”
老黃白了老呂一眼:“可大少奶奶稀罕兒子,若見少爺沒給小少準備禮物,恐怕會不高興的。”
老呂問:“那你說怎辦?”
老黃盯著老呂的錢袋:“我知你兜裡還有錢,去買來,買個撥浪鼓也是好的。”
說話間老黃伸手去奪老呂肩頭包裹,這時老呂想起一件事,道:“我順便去看一個人。問問他事情辦得如何了。”
老黃不回頭道:“快死快埋。”
……
炎炎烈日,風沙翻滾。
攻打潞城的敵人四面八方源源不斷湧來。
老將軍站在城樓,望見敵軍好像螞蟻似的順著雲梯攀爬。他們前赴後繼,城下已經堆滿*體。臭氣熏天,一股熱浪襲來,燻得人作嘔,眼睛都睜不開。
堅守十八天,第十一師損失慘重,還剩下不到四千五百人。此時的潞城防禦已沒有剛開始時那樣嚴密,不時就能見到敵軍衝上城來。
梁軍憑藉鐵甲優勢,屢屢能將衝上城頭的敵軍幹掉,迅速彌補豁口。可這些天過去,鐵甲已打得變形。
或許張之悌下過這樣的命令,讓衝上城頭計程車兵抱著梁軍鐵甲兵一起跳下城去。
不知道張之悌是怎樣蠱惑這幫農民出身的起義軍,他們就好像瘋了一樣。他們這樣做,已讓十一師損失三百套鐵甲。鐵甲落入敵手,更是增強實力,正醞釀一次鐵甲兵的衝鋒。
為此老將軍特意跑來南城,佈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敵軍,聲嘶力竭呼喚身邊將官,做好迎接敵軍鐵甲兵的準備。
敵軍憑藉人多,沒日沒夜的攻城,到了夜裡三百鐵甲集體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