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大儒也沉默了。
唯獨,嵇珹神色一如既往的寡淡。
十五年前,他的生母雲氏孕相不佳,懷胎十四月都未有產子跡象,心中本就擔憂,談氏卻挺著大肚子來砸門,說她肚裡的孩子也是嵇大儒的。
就在數月前她落水由嵇大儒救上岸,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後來二人來往甚密,有了肌膚之親,但是嵇大儒直言云氏生性善妒,又有身孕,不好動了胎氣。
可眼下她越發顯懷,自己一個好人家的黃花閨女鬧成這樣總歸難堪,就哀求雲氏讓她以平妻之禮入門。
雲氏驚怒交加動了胎氣,折騰了三天三夜血崩而亡。
嵇大儒那時進京趕考不在家中,待其狀元及第榮歸故里,等他的就是嵇老夫人做主幫他續絃了。
談氏乃是大權宦談瑾的堂妹,嫁妝自然比雲氏豐厚,後來母族也越發得力,隨便一句話就能給人個官職。
她哄得嵇老夫人對這個兒媳比親閨女還親,耳濡目染下也對嵇珹這個長孫不待見,後來乾脆打發到了湧泉寺,眼不見為淨。
嵇大儒仁孝,不敢忤逆嵇老夫人,也只能認了。
他在翰林院當值幾年,厭惡偷了宦官掌權,奸佞當道,索性便辭官。
談瑾素來心狠手辣,且索賄、受賄、貪汙,排斥異己,陷害忠良,大小官員稍有不從,無不遭打擊迫害,甚至投獄冤死。
一家犯法,鄰里均受牽連。在河邊住的居民犯法,甚至株連到河對岸。
塗橘的父親塗御史便是因為彈劾談瑾之罪,而滿門獲罪的。
不過也幸好因為談氏的關係,談瑾哪怕看不慣嵇大儒,好在並未生出讓堂妹改嫁的心,便默許了嵇大儒桃李天下的自在日子。
“得罪我,便是得罪我身後的談氏一族,你們敢治我的罪,你們敢嘛!”房秦氏見眾人不言語,更為囂張起來,從袖兜裡甩出一沓談氏的親筆書信。
雖然,霍府尹是清官,但倘若此事牽連到談氏,他還真不敢處置房秦氏。
畢竟,他家中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自己一條命沒什麼他怕的,可禍及妻兒成為罪眷,他是如何都不忍心的。
嵇大儒心知房秦氏所言的囂張之詞,足有八成為真,可卻無能為力。
談瑾權勢滔天,逼得幾大閣老紛紛告老還鄉,誅殺朝臣全家連眼都不眨。
他身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更是有心無力。
之前,他護不住最愛的妻子云氏。
如今,也護不住嫡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