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亭執起茶杯喝了口茶,淡聲道:“婚約將你我二人聯結,祁王府和大將軍府早已牽扯到了一起。”
蘇復沉吟了一瞬,道:“若是我們三方相互聯合,皇上發覺後怕是會立馬感到威脅。”
嚴笙頗為認同地點頭道:“世子說的不錯,但如今我和溫亭已有婚約在身,過不了多久皇上就會尋機會對我們下手,可是之後平南王府更是無所依靠、孤立無援,這樣豈不是讓皇上輕而易舉就解決了他的心頭大患?”
蘇復嘴角發苦地笑了笑,無奈道:“確實如此,我和父親早就為此事思慮得焦頭爛額,卻也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
嚴笙彎唇一笑,“死得快和一線生機,世子會選哪個?”
頓了頓,她神色微凜,“各自為政,結局便是必死無疑、滿門傾覆;同心一搏,興許還有一線生機、尚有轉圜之地!”
安靜的院中忽地有人發出了一聲輕笑,溫亭眉目沉靜道:“趙氏步步緊逼,我們豈有忍氣吞聲之理?可若是趙氏不除,我們又豈能安穩度日?”他霍然轉頭看向嚴笙,“郡主之意,是否也如此?”
嚴笙對上他的目光,不閃不避,想不到他竟已知曉自己的心思,讓自己更沒想到的是溫亭竟也想除掉趙氏。
她對他凝眸淺笑,微微揚眉,朗聲道:“世子懂我!”
蘇復先是對溫亭無所顧忌的話感到大驚,接著卻是有些惴惴不安地開口:“亭世子所言,蘇復明白!只是僅憑我們三人之力,要想反了趙氏,無異於是蚍蜉撼樹、以卵擊石。倘若僥倖成功,屆時戰亂四起,勢必天下動盪,我們又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
嚴笙淡淡一笑,“世子所言,嚴笙並非沒有想過,只是如今我們本就是兵行險招,不得已之舉。竊以為,為今之計,是先暗中觀察謀劃,而後步步為營,徐徐圖之。”
溫亭看著少女眼中流光閃動,神情自信,這般思慮周全,竟不像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原本以為她只是閨閣裡嬌生慣養的將門小姐,除了會寫武藝,聰慧伶俐,明麗秀美些,與京中其他女子沒有什麼本質不同。
不曾想,她小小年紀,膽識卻不小,為了替家族謀生路還不惜敢顛覆皇權。倒是和他的心思不謀而合!
到底是和三年前有所不同了,她變得更果決更勇敢了,已不再是那個只會在父親身後無憂無慮的小女孩了!
他微微一笑,漆黑的眸子望著她目不轉睛,微微勾起了唇角。
“當今大梁本就是承襲了大齊的百年基業,才苟延殘喘了二十年,如今早已是強弩之末。”溫亭將目光轉向蘇復,眼中鋒銳有芒,“蘇世子,可願一同反了趙氏,為自己家族爭一條出路,為天下黎民百姓謀一個太平盛世?”
蘇復看到他眼底的萬丈豪情和自信,驀然間像是看到了詩仙的酒、戰神的劍,不由為之一振,那個向來在朝堂之上的淡泊驚世天才,竟是何時生出了這樣不平凡的決絕的心思?
但他所說確實句句在理,切中要害,直指現實,蘇復淡淡一笑:“能保全平南王府,又能匡救百姓,是蘇復之幸。”
話已至此,三人相對而笑。
驕陽透過雲層,蒼穹碧澄,一陣微風穿堂而過,樹葉簌簌掉落院中。
嚴笙抬了頭,莞爾笑道:“那從今以後,我們便在暗中相互幫襯,明面上小心行事,好不讓皇帝抓住我們的把柄。”
兩人皆笑著點頭致意。
與祁王府、平南王府聯手對付皇帝的事就這麼愉快的完成了,接著,最要緊的事便是刺殺。
嚴笙正色,向蘇復問道:“昨日刺殺一事甚是蹊蹺,世子可否將事情原委始末道來。”
蘇復頷首,將昨日之事一一向二人道出。
昨日,酉時,秋狩結束,回城的隊伍浩浩蕩蕩地蜿蜒在通向京城的路途上。
皇帝的聖駕旁,密不透風地環繞著禁衛軍,時刻警醒,保護皇帝的安危。
路邊草木低伏,草盛林密,突然間閃現了一眾黑衣蒙面人,皆手持利刃,將皇帝的車駕團團圍住。
刺客訓練有素,出手狠厲地不顧生死,是精心培養的死士。
刺客的到來立即令場面混亂,隊伍後面的女眷哪有人見過這等殺戮場面,都嚇得魂不守舍,面無色人,躲在馬車裡瑟瑟發抖。
刺殺來得兇而猛,且刺客眾多又武藝高強,連番進攻下,皇帝身邊的禁衛軍已是亂了陣法,有了可乘之機,頃刻間就有刺客近身於前。
趙顯瑟縮在車駕一角,看著兒子們和臣子們急忙趕到,與刺客廝殺糾纏到一起,面色發白。
來到皇帝身邊的人越來越多,刺客節節敗退,已是失去了最佳的刺殺機會。
焦灼之際,不知是從哪一面的山林,猝然射出一支箭矢,帶著凜冽寒光,破空而至,直指趙顯。
避無可避之際,蘇複眼疾手快,身手利落地砍斷了即將穿射入皇帝眉心的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