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都已經漸漸隱沒,暮色沉沉掛上天際。
片羽姑娘的醫術是真厲害,把開了一堆外敷內服藥材的大夫擠出去之後,時歡臉上的曬傷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消失了,不過小半日的光景,竟是恢復如初。
太傅還在絮絮叨叨,顧辭雖然在大門口揚言撂下了狠話,但自始至終也就是在邊上看著罷了,除了最初進門之後打了個招呼之外,並沒有任何插嘴的意思。
一直到這時候,他才抬頭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輕聲喚道,“老師。”
絮絮叨叨的話戛然而止。太傅回頭看他,臉色還有些虎,看得出來不大樂意的樣子,“幹嗎?”
顧辭直截了當,“老師。歡歡是我帶出去的。”
太傅一噎,放屁!這小子如此大放厥詞,半點臉面都不要了。
“呵。你帶出去的?你以為老頭子我年紀大了、眼睛花了,腦子也壞了?她什麼時候出去的,你又是什麼時候出去的?你又是為什麼出去的?你以為老頭子我好糊弄?”
顧辭摸了摸鼻子,對著自己的恩師說假話,到底不如平日裡理直氣壯。最初不說話,說到底也是想要太傅好好念念這丫頭,這次的確是膽子太大了,再不念叨唸叨,怕是下回就要自己偷偷摸摸去捅天了。
但念多了吧,自己卻又不忍心。何況,這丫頭的耐心也就差不多到這了。
他臉不紅氣不喘,耿直又坦白的樣子,“就是學生帶出去的。您若是一定要責怪,就怪學生吧。再者,陛下既然親下聖旨賜婚,即便還未行大婚之禮,但已經註定了這輩子他都有學生來管,學生沒有管好,還請老師責罰。”
……
太傅只覺得自己太陽穴狠狠跳了跳,看看一臉坦然閉著眼仰著脖子任由片羽端詳臉頰的時歡,又看看低著頭一副虛心受教靜等訓斥的顧辭,咬了咬牙,幾乎是痛定思痛地告訴顧辭,“若是哪一日,她將這天捅了,將這地掀了,一定是你顧辭給慣的!”
像是某種預言。
時若楠深有同感,很用力地點著頭,時父默默地偏了頭,不想看——雖然是自己的女兒,但被人這麼直白地近乎於蠻不講理地護著的樣子,老父親還是覺得有些不忍直視。
顧辭卻老神在在地,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輕笑,將太傅咬牙切齒的那句話當成了誇獎,“嗯。倒也不必……不管是捅天、還是掀地,都不必她親自動手,學生我會親自去替她完成的。”
……
這回,連時夫人多看不下去了。
看著一臉笑意盎然的女兒,很難得表情失了控,無奈地指尖輕輕點了點她的腦袋,“你個死丫頭,真真兒不知羞,說你鬧騰呢,還得意!”說完,下意識去看了看顧辭——這位準女婿護著這丫頭的樣子,真真兒連他們這些為人父母的都比不過。
心底卻也寬慰,這丫頭有人這般護著自是最好的。唯一擔憂的便是如太傅所說,這丫頭愈發地天不怕地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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