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的書房裡,掛著一幅畫。
一方煙雨圖,秋霧迷濛裡,一葉扁舟在浩渺無際的江面上。舟上一人,背對而立,戴著斗笠,看得出身子頎長瘦削。寥寥數筆,孤清神韻已出。
此刻,林江、林淵圍著顧辭,看著攤開在書案上的那幅畫。
仍是一方煙雨圖,細雨迷濛裡,還是那一葉扁舟,還是那浩渺無際的江面。
舟上卻是兩人,一個,身子頎長瘦削,另一個,矮小一些,兩人相依而立。幾乎一模一樣的畫,偏生只多了那一人,便覺孤清盡散,只剩下遠離俗塵的歲月靜好。
右側,一方小小方印,簪花小楷的“歡”字。
“這是……”饒是林江,也幾乎是一眼確定,“大小姐。”
顧辭看著那幅畫,低著頭看不到表情。半晌,他才輕聲笑了笑,“去裱起來,找城中最好的裱畫師裱……就……掛一起吧。”
林江低頭應是,小心翼翼地捧著那畫卷小碎步出去了,畫卷距離自己胸口一拳的距離,不遠、亦不近,同對待稀世珍寶似的——畢竟,在自家公子眼裡,這可不就是什麼都比不上的稀世珍寶?
莫說是捧著了,就是供起來日日晨昏定省三炷香,林江也覺得並不為過。
屋內,顧辭背手而立站第一幅畫卷之前凝眉看著,和第二幅不同的並不僅僅只是少了一個人,更少了那一方私印。那丫頭的心思啊……倒是明明白白到令人覺得暖意融融。
他低著頭勾唇淺笑,“看來……該去催催咱們那位陛下下賜婚聖旨了。”小丫頭都這麼勇敢了,自己這邊總不好過於隨緣散漫了才是。
林淵卻並不看好,他比林江看得多,想的也多,“陛下並不贊同這樁婚事,彼時就推向長公主,如今指不定又要尋什麼藉口推諉延遲。”
“無妨……”顧辭伸手,指尖輕觸那畫上輕舟,斂著眉眼笑了笑,嘴角帶笑,眼底卻諸多涼薄,“本公子幫他做了這許多見不得人的事情,明面上的賞賜本公子不為難他,那他總也該滿足我一些不大的心願才是……本公子又不貪心。”
不大的心願。不貪心。
林淵眉頭跳了跳,自家公子是如何用這麼平靜的語氣說出那麼不要臉的話的?縱然公子要金山銀山,興許皇帝都會二話不說找個由頭賞了,唯獨這時家的大小姐,對皇帝來說,是絕對絕對不願主動下旨賜婚的。
畢竟這臉上不好看。
心中腹誹,面上卻一個字都沒說。
林淵的表情明顯很有微詞,顧辭看在眼裡,挑眉,“怎地,本公子哪裡說錯了嗎?難道本公子這心願著實屬於痴心妄想?”
語氣很危險。
林淵瞬間頭搖地跟撥浪鼓似的。
像個活寶。
顧辭不願搭理這一刻看起來格外像林江的活寶,他又看了一會兒那畫,回頭問林淵,“聽說,今日皇后在宮中御花園設宴,為顧言晟選妃?”
話題跳地快,林淵一愣,抬頭看去,才低聲應道,“是……皇后娘娘給帝都許多適齡的姑娘家都發了帖子,邱家也在其中……”
“歡歡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