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大約半個時辰。
已近宮門落鎖的時辰,長公主進宮了。
身後跟著的小太監在臨近御書房的時候,繞了一圈,悄悄地拉開了距離,拎著一壺熱水進了御書房,正趕上長公主請安起身,堪堪卡著點兒地給上了茶。
長公主接過茶,謝了恩,才起身面向皇帝,“陛下。不知阿辭犯了什麼錯,值得您如此動怒,若是氣著了龍體,可就得不償失了。”
饒是心中怨懟,但到底是不希望他受到任何傷害,是以在見到御書房的小太監過來的時候,她連衣裳都來不及換,急匆匆就趕過來了。
生怕趕不及。
“呵。他犯了什麼錯你這個做母親的不知道?”皇帝現在看誰都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的,語氣很衝,“他年紀也老大不小了,你這個當孃的也不知道給他尋思著說一門親事,明明上門說親的那麼多,你非得給一個個拒之門外……怎麼地,一個個都看不上?那你想要什麼樣的,時家?!時家女,時歡?!”
“陛下……”長公主似乎並沒有注意到皇帝嘲諷的語氣,仍舊笑眯眯地,溫婉又帶著幾分嬌氣,“時家的姑娘,我家阿辭可高攀不上……我心儀誰,陛下您不是一直都知道嗎?”
“是嗎?”皇帝眼底寒涼,嗤笑冷哼,“你心儀誰又有什麼用?你不是想要知道他犯了什麼錯嗎?朕現在就告訴你,他——大成長公主的親生兒子顧辭,他,寧可跪在朕的面前跪了兩個半時辰,也要親口承認自己心儀時歡!”
“他,心儀皇室欽定的兒媳婦!”
始終沉默不言的顧辭突然開口,“陛下,如今她不是皇室欽定的兒媳,您親自在大殿之上許她婚嫁自由了。”
皇帝一怔,“你!”
他指著顧辭衝著長公主吼,“你看看、你看看他!他這個樣子像什麼話?!你以為朕是傻子嗎?如今看來,你喜歡人家姑娘是從朕允了她婚嫁自由之後的事情?你以為朕會信?!”
“顧辭!枉費朕如此信任你!你愛跪……那就一直跪著吧!朕倒要看看,你還能跪上多久!”皇帝“啪”地一聲,寬大的袖口甩過,一把將案几上的奏章整個兒拂落在地上,嘩啦啦地倒了一地。
常公公嚇了一跳,趕緊上前去撿,皇帝卻在氣頭上,他壓了一整日地怒火,徹底被顧辭的一句話給點燃了,“撿什麼撿!”
長公主一看形勢不對,趕緊上前兩步,在顧辭邊上跪了,“陛下。今次過來,便是想求陛下一件事。想請陛下為我兒和萱儀郡主賜婚!”
顧辭豁然回首,“母親!”
長公主看都不看他,一個頭緩緩磕下,“今日下午,萱儀來公主府看我,說起陛下為她賜的婚,如今也算是不了了之地黃了,說著說著便哭了。您也知道,萱儀一直都是我最心疼的姑娘,我實在看不得她那般模樣。陛下……”
皇帝暗暗思忖。
顧萱儀曾經是他最器重的女兒,皇室中,越是被器重,越是被委以重任——便是聯姻。可如今這一遭下來,有價值的聯姻顯然是沒有意義了,若是和顧辭,倒也不失為一個目前來說最好的方法。何況,萱儀這些年心心念唸的也就是一個顧辭。
倒也算是,成全了她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