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一切都是顧辭的一廂情願,如今看來,這丫頭……也並非全無感覺。只是……這兩位之間要走的路,可以預見地漫長坎坷……
時歡捧著茶杯,怔怔地出神,心疼……嗎?
應該是心疼的吧。
那個永遠清雋貴氣的男人,輕裘緩帶,言語溫軟,很多時候都強大到像是無所不能的樣子,於是總讓人忘了,他其實就是個病秧子。
他們之間交集不多,可……這段時間卻又莫名地多,倒像是日日得見似的。
很多時候都是他給予自己幫助,卻很少需要自己的幫助。
明明顧辭自己更需要片羽這個醫術精湛的下屬,卻還是將人送到了這兒來。那情緒在看到躺在那裡了無生機的顧辭時……徹底爆發了……
“表哥……”她像是找到了依靠的雛鳥般,終於卸下了一直繃著的心神,“就……就挺難過的。”
不是簡單的心疼,也不是簡單的感動,更不是簡簡單單的擔憂,情緒複雜到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只覺得渾身乏力疲倦,腦子裡有什麼嗡嗡作響,像要裂開了一樣完全無法思考下去。
“表哥……你知道麼……我總有一種感覺,他應該認識我很久、很久、很久了……不是簡簡單單的聽說的那種認識……”
“好了,別想了。”他取出暗格裡的毯子,為她披上,“眼睛閉著,休息一會兒,到了家裡好好地吃個晚膳,然後早些休息。就算擔心顧辭那小子,左右他一會兒也醒不過來,你在這也是瞎操心不是?”
“嗯。”她依言,閉上了眼睛。
馬車裡,是顧言晟提早燃好的薰香,香氛淡冽,放鬆心神,馬車裡暖融融的,她竟真的就這麼靠著車壁睡了過去。
夢中,大霧迷濛,視線所及不過一臂的距離,濃霧之後男子背影依稀可見,右手猩紅,像是鮮血濺落。
夢到過無數次的夢境,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背影。
時歡張了張嘴,發不出任何聲音,無論她怎麼往前走,那背影總在那個距離,不遠不近,觸手不可及,卻依稀可見。
今次卻有些不同。
霧氣裡,夾雜著濃烈的血腥氣,黏膩到像是墨汁融進了霧氣,呼吸間都是揮之不去的噁心感,令人作嘔。
突然,時歡整個人怔在當場——濃霧之後那個從來不曾動過分毫的背影,緩緩地、緩緩地,轉了過來……
“歡歡?”
“歡歡?”
霧氣散去,眼前還是香氛嫋嫋的馬車裡,顧言晟的臉放大在眼前,時歡才恍然驚覺自己在馬車上睡了過去。馬車已經停了,顯然是已經到時府了。她還有些迷糊,夢中那人似乎還在眼前,那血腥味還在鼻子裡揮之不去,她喃喃低聲問道,“我睡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