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起身就去拽青冥,“青冥!”
“青冥!快,給她看看……她醒了!她醒了……”
高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顧辭,第一次手足無措地像個毛頭小子一樣,驚喜、忐忑、心疼、希望,諸多情緒如潮水般將他覆沒了一次又一次,他在青冥的身後,一邊搓著手,一邊來來回回地走,想問,又怕自己貿然出聲影響了青冥。
於是只能沉默著繼續走。
林淵和林江本來守在暗處,下大雨的時候進了廊下,隱沒在角落裡一邊注意著周遭環境,一邊提心吊膽著關注著裡面的情況。
林江胳膊肘捅捅沉默著的林淵,半晌,開口問道,“就……就應該沒事了吧?”
林淵搖搖頭,接不上話。
之前大小姐都是一個月一顆藥丸,準時準點送到她手中,雖然聽說有時候會有些不適,但鮮少如此病發。後來,大師說她好了,於是,大家都以為她真的好了。
可……才不過數月,棲霞鎮一回、今日又一回,一次比一次兇險,每一次都毫無預兆……林淵比林江考慮的還要多一些,這兩回有幸都沒有被外人知道,但……下一回呢?帝都不比太和郡,這裡有多少眼線,但凡被人知道大小姐這幾年是去太和郡養病的,那麼,一頂碩大的“欺君之罪”的帽子瞬間就會被扣在時家的頭上。
陛下本來就忌憚時家,幾乎是時時刻刻盯著想要一個能將時家連根拔起的契機。
屆時,時家有口難辯。
“哎……”林江學著林淵的樣子,靠著牆蹲下了,他目光凝在廊下明顯精心佈置過的兔子窩裡,那倆養尊處優的兔子正腦袋湊在一起睡得酣然,根本沒有被外面的大雨影響,也沒有被廊下的兩個人影響。
“哎。哥……”他很少規規矩矩地叫哥。很落寞的樣子,“哥……你說,這裡的事情我是瞞著含煙呢,還是告訴她呢?若是瞞著,往後她若是從旁人口中得知,怕是要怪罪於我,但……我又不想她擔心。”
“你看,咱們都這麼擔心了,若是她知道了……該急成什麼樣啊……”說著,卻見院門被人推開,露出門後一張熟悉的臉,林江整個人彈了起來,緊張地手一個勁地擦著袍角,“含、含煙?!”
“你……你怎麼來了?”
疾步走來的少女赫然就是含煙。她沒有打傘,走得近了才看到肩頭披了件有些大的男子外袍,但這樣的雨天也是無濟於事,渾身上下都溼透了,衣裳和頭髮悉數被雨水打溼,皺巴巴地貼合在臉上、身上、腿上,整張臉凍得煞白,嘴唇都在顫。
她匆匆而來,氣喘吁吁地拽著林江,像是落水之人拽住了最後的一塊浮木,“是……是……小姐嗎?”
“是、是……小姐她……”嘴唇哆嗦了好久,才心驚膽戰地問了出來,“她、是她出事了嗎?”
片羽從出現到離開,都沒有告訴含煙出了什麼事情,含煙本來睡得迷迷糊糊,也沒深究這件事的異常之處,打著哈欠回了自己院子,正準備好好睡一覺,睡下之前還在想這片羽也是,愈發地跳脫了,大半夜地來找老師……哦,不是找,是綁架。
連人帶被子綁架走了。
這念頭一起,她倏忽間睜大了眼睛。嘴角還掛著將起而未起的弧度,就這麼僵直在了臉上。恐懼已經將她覆滅。
片羽深夜綁架老師,只可能是因為……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