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最後,一直到時歡已經回到自己院子、躺在軟塌上之後,她都想不起來自己是如何離開的那個屋子、那個院子。甚至,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自己院子。
他說,“歡歡。知道這在動物的世界裡,代表什麼麼?”
他說,“代表……從此以後,我就是你的。誰都不許覬覦……可明白?”
他說,“我不管。你咬了我。以後我就是你的。那些個覬覦我的妖魔鬼怪,你要負責將她們趕跑……而覬覦你的、阻攔我的,我定盡數解決。”
她只記得,那人幾乎貼著自己的耳朵,說的這些話。她只記得,言語間好幾回,他的唇輕輕擦過自己的耳朵,帶來撩人的醉意。她只記得那一字字的輕聲慢語,像是被誰用刀尖刻進了骨血裡……
除非有一日,骨頭化成了灰,否則,怕是至死無法忘卻。顧辭啊……那個男人,終成此生避無可避的劫。她將端了許久隻字片語都沒看進去的書往臉上一闔,無奈喚道,“片羽……給他送些醒酒湯過去。”
身畔,窸窸窣窣地聲音響起,卻沒有聽見片羽的回應。
睜眼,赫然就見還是一身正裝的母親坐在一旁,含笑問她,“給誰送醒酒湯呀?你兄長?”
時歡微微一愣,應道,“是。”
時夫人面色未變,回頭吩咐片羽,“多準備一份吧,給顧公子也送一份去。”
片羽領命退下。
“你這丫鬟倒是可靠。”時夫人斂著眉眼,笑意淡了些,“我還未同她說顧公子在哪個院子歇息……她倒是已經知道了……”
說著,抬頭,眼底半分笑意也無,“去見過了。”
暖陽之下的眸色,有種骨子裡的清醒與理智,篤定得很,“那醒酒湯也是給他送去的吧。”
時歡點頭,“嗯。”沒有半點解釋。表情雖有些侷促,但並無半分遮掩,坦坦蕩蕩的。仔細看,耳後還有隱約的薄紅未曾散盡。
青春少艾的模樣,花朵一般的年紀,若能得一良人心自此舉案齊眉,便是此生最大的幸事。做母親的,自然想要竭盡所能全了她的少女情思……可……
時夫人伸手,輕輕拂過她如畫的眉眼,低聲問道,“喜歡?”
時歡一愣,還未回答,臉卻先紅了,低著頭,攪著帕子,露出來的半張臉,嘴角抿著,既羞帶怯,半晌,低聲囁嚅,“女兒……女兒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大懂喜歡是什麼。文人墨客總將“喜歡”二字強加了許多限定,諸如驚天地泣鬼神的神話故事,譬如女妖精和文弱書生的生死愛戀,再如千金小姐和窮苦小子的流浪私奔。她和顧辭……似乎都不是。
所以她不確定。
她說不知道,做母親的卻已經看得清楚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