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歡。”顧辭已經在進門的時候鬆了手,此刻偏頭,附耳,“不過凡夫俗胎,不及歡歡美貌十之一二……”
聲音低沉,落於耳中,像是有什麼順著脊背快速爬上去,激地整個人一顫。
心跳如雷。
時歡側目看他,板著一張微微泛紅的臉,嗔怪又羞怒,看起來並無半分攻擊力。
倒像是一隻炸了毛的小奶貓,張開了並不尖銳的爪子,看起來更像撒嬌。
“禮成——送入洞房——”唱喏聲拖著調兒,新人在喜婆的帶領下,從後方小門處送入早已準備好的喜房。小孩子們歡天喜地地跟著,自家長輩自然也要看顧一二,一時間,大廳裡空了許多。
於是,右相時大人一眼就看到了頗有些鶴立雞群味道的顧辭,趕緊起身迎上前去,“你來了?”雖未用敬語,態度卻認真。
說著帶著人往主桌上引,“入座吧。一起喝杯酒,如今再次同朝為官,一直沒尋著機會同你喝次酒,正好藉此機會,不醉不歸。”
顧辭聞言,咳了咳,正準備“解釋”一下自己一杯倒的酒量,就聽右相已經開口說道,“上一回同你喝酒還是數年前了,之後總難逢棋手,可惜可惜。”
話音落,顧辭下意識回頭去看時歡。小丫頭注意力似乎不在這兒,正低著頭摸著懷裡的小兔子,身邊丫鬟拎著一隻食籃,裡頭一些新鮮的蔬菜和胡蘿蔔。
她正伸手拿了片菜葉子遞給那兔子,專注又認真的樣子。喂完葉子,轉身對著片羽說了句什麼,片羽點點頭,轉身走了。
一時間,顧辭也有些摸不準這小丫頭到底聽沒聽見,心裡頭七上八下地被人引著往前走,卻是半個字不敢辯白,就怕未來老丈人又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來……畢竟,知道自己酒量好的人……
不少。
那些年年紀小,血都是熱的,性子裡多少帶著些爭強好勝的因子,喝酒這樣的事情自然不能落了下風。偏生,他酒量天生好,似乎怎麼喝都喝不醉,於是那名聲,便在軍中傳開了,漸漸的,傳到了軍外。
彼時在太和郡,拆穿自己的人不多,但如今既回了帝都,怕是……這秘密也瞞不了多久。打定了主意能瞞多久是多久的顧公子,暗暗下定了決心,今日就喝一杯,一杯就倒。
若是自此能傳出自己一杯倒的名聲,倒也是好的,往日“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誰知,人還沒坐下,時若楠已經拎著酒壺和酒杯過來了,笑嘻嘻地往顧辭面前一擱,指了指那壺酒,格外好客,“今日顧公子來,蓬蓽生輝。本少爺特意去祖父院中挖出來的,多年陳釀。還是本公子和歡歡一道埋的梨花釀,剛挖出來,今日……咱們得喝完。”
顧辭眉頭一跳,這人……故意的。他涵養得體,含笑正要解釋,“不……”
一個字還未說完,時若楠已經開始倒酒,一邊倒酒,一邊矮了身子湊近了說道,“這酒呢,今日你不喝也得喝了……小丫頭吩咐的,讓我給你……灌完!”
說完,在對方瞬間黑下來的表情裡,志得意滿,“顧辭啊顧辭……你也有今天呀?你是怎麼得罪我們家那個看起來好說話實際上格外睚眥必報的小丫頭了呀?”
顧辭調頭去找時歡,卻發現時歡早就走了。嘆了口氣,無奈,“我裝醉,騙她……還說自己一杯倒的酒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