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城牆之上,阿濟格和孔有德只聽到三聲炮響,便看到三個黑點高高的升的半空之中,黑點之中有一星火花在躍動,好像流星一般,而炮彈飛起的速度十分緩慢,慢的讓人感覺有些不真實。
炮彈升到最高處,便快速墜落,目標竟然是一側探出尖角上的炮位!
咣噹!
三枚炮彈中,只有一枚砸在了炮位後的城牆上,女牆被砸碎,深坑之中,一個巨大如大盆的圓球正嘶嘶冒著煙,幾個被震倒的天佑軍炮手站起身,跑了過來,想看看是什麼玩意有如此威力,但看到那冒煙的引信,忽然有人大喊一聲,連滾帶爬的跑開了!
轟!
震耳欲聾的炮聲從尖角處響起,宛若天雷一般!
一團火光包裹整個尖角,將城牆上的一切血肉橫掃一空,無論女牆還是望樓以及那些為炮手搭建的簡易房屋,都被掃蕩一空。
無論站在城門上的阿濟格、孔有德,還是城外觀戰的宣大數萬將士,在這一剎那都變成了雕塑,就在他們面前,原先那被加固的炮臺尖角一下子就被剷平了近五尺,上面的建築全都消失了,而十餘名炮手和附近的甲兵,也都是化做飛灰。
世界好像在這一刻好似沉寂了。
轟隆的聲遠遠傳來,又是兩聲爆炸聲,那兩枚沒有命中的炮彈一枚在城中爆炸,將周圍十餘丈的生命和建築撞飛、碾碎,狂暴的力量帶走了超過五十條生命,而另一枚則落在城牆與羊馬牆之間,炸塌了半截羊馬牆,並把城牆基座炸出一個黑色的坑。
爆炸聲遠遠傳播出去,而被炸起來的碎石血肉灑落一地,遠處觀戰的宣大將官屏息許久,等待爆炸餘波小時,終於,一個參將問道:“這.......這是什麼?”
“開花彈。”曹文詔緊繃著臉,猶疑不定的說道,在他看來,這哪裡是開花彈,那威力足以和火藥庫爆炸相提並論了。
那參將認真思索了許久,方才鄭重的點頭,說:“這是軍國利器啊,有它在手,東虜何足道哉!”
“我的紅夷大炮啊!”
阿濟格還在震撼之中,卻聽到了孔有德淒厲的哭嚎聲,他晃了晃神,遠遠望去,尖角被炸出一個巨大的缺口,城牆好像被巨人咬過一口的炊餅一般,而佈置在尖角處,用於側射明軍的三門紅夷大炮已經被衝擊波席捲到了城外。
“還愣著幹什麼,讓城牆上所有人都撤下去,讓甲兵在東門集結,我要出城逆襲!”阿濟格高聲叫道,讓親兵拉扯著孔有德下了城牆。
餘彥站在壕溝之中,抽著煙,看了看城牆上那個缺口,心中豪氣萬丈,對身邊親兵說道:“這三門巨炮的威力值得每門三萬兩的高價了,哈哈,難怪能得將主爺親自賜名!”
三門火炮各有一個名字:開山、碎嶽、沉陸。
從今天的炮擊效果來看,可謂實至名歸!
楊嗣昌醒來的時候,仍然感覺胸口發悶,耳朵裡面嗡嗡作響,好像有一萬隻夏蟬在吵鬧,他發現自己躺在自己榻上,連忙坐起來,問:“如何了?那火炮如何了?”
李信走了進來,楊嗣昌連忙問:“虎大威呢,曹文詔呢?”
李信回答:“虎將軍被炮聲震暈了,在休息,東虜反撲,曹將軍親率家丁,與餘彥的不死隊擊潰了東虜逆襲,還在前線佈防呢。”
“那火炮如何?”楊嗣昌急忙披上外衣,問道。
李信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是說:“大人,能把東虜逼出城,自然不用多說了。”
楊嗣昌穿戴整齊,除了營帳,騎馬向北而去,遠遠眺望,整個南面城牆已經一片狼藉,兩側的尖角上各出現了三四個缺口,楊嗣昌看了看天,估測自己昏過去不過三個時辰,沒想到就把城牆轟成了這個樣子,更是讚歎。
楊贊畫看到楊嗣昌趕來,連忙躲避,以為他要興師問罪,卻不曾楊嗣昌抓住他的手,說:“楊贊畫,你做的很好,跟本官回大明吧,加入宣大鎮,本官許你遊擊之位!”
楊贊畫聽了這話,眼神落寞,微微搖頭:“督師大人,若是兩年前,莫要說遊擊之位,便是賞俺一口糜子粥也是為大明效死的,可是,俺全家要餓死的時候,是孫夫人賞的肉餅讓俺們活命,這種事,一輩子遇見一次已經是祖上積德了,何敢奢望第二次呢。”
見楊嗣昌臉色變了,那贊畫又道:“孫大人是天上武曲星君下凡,督師自然是文曲星君,都是為大明效力,何必分你我呢。”
曹文詔趕來,抱拳道:“東虜逆襲炮坑,斬了二百餘騎,都是白甲精兵,督師大人,那三千首級,今日鐵定是湊齊了。”
楊嗣昌聽到這個訊息卻沒有一點欣喜,他沉吟片刻說:“這攻城炮如此威力,當是破城利器,東虜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曹總兵你立刻與那餘彥商議一下,擴大防禦範圍,挖掘壕溝,要圍成鐵桶,守的滴水不漏才好,安排好了之後,你問問他,何時可到中軍帳內,軍議破城之事!”
當晚,餘彥便趕到中軍帳內,此時帳內除了楊嗣昌,便只有宣大二鎮副總兵以上的將領,餘彥當下跪在地上:“小人餘彥,參拜督師大人。”
“餘將軍起來吧,來人,給諸位將軍賜座。”楊嗣昌捋須笑了笑,開懷說道。
二人如此和諧,全無剛接觸時的劍拔弩張,除了攻城炮帶來的驚人效果,便是雙方私下的交易,曹文詔作為中間人,許諾楊嗣昌及諸將不為難餘彥,而餘彥自然保持表面的恭順,為了做到這一點,楊嗣昌不僅沒有讓參將以下將官參與進來,還特別交代了虎大威。
“今日炮轟歸化城,東虜喪膽,不知破城之事,餘將軍可有方略?”楊嗣昌當先問道。
餘彥笑了笑,抱拳說:“小人倒是有兩個法子,一快一慢,就看督師大人喜歡哪一個了。”
楊嗣昌直接說:“都說來聽聽,大家一同議一議。”
餘彥道:“第一個法子,便是直接攻城,以往王師受敵火炮轟擊,難以靠近城牆,如今南面的炮位已經全都被打爛了,便是一些輕型火炮也難以抗拒王師,只要集中精銳,不日便可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