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姓千總臉色大變,他是見過方天華的,知道荷蘭艦隊北上的事情,雖然他海戰不熟悉,但是自古分兵是大忌,既然荷蘭艦隊的目標是登萊水師,而且不具備絕對的力量優勢,為什麼要分兵來朝鮮呢。
“內奇汗,你立刻點驗三千精兵,隨本官去禮成港,絕對不能讓荷蘭人上岸!”許千總說道。
內奇不過是扎魯特的大汗,雖然這幾年在朝鮮佔了不少便宜,但是當初來朝鮮前,近半部眾留在了左翼,編入了蒙八旗,他麾下扎魯特騎兵加上朝鮮兵馬倒是有兩萬,但精兵不多,而且一時半會也抽調不出那麼多,許千總沒辦法,只得先帶了一千人的大汗衛隊前往禮成港。
到了港口,眼前的一幕卻是超出了二人的想象,整個港口一片寧定,沒有任何戰鬥的意思,十幾艘荷蘭船隻靠港,下船的下船,卸貨的卸貨,竟然有序,而在港口的一片空地上,確實有些千人規模以上的泰西人,他們多穿著怪異的衣服,黃毛、紅毛都是有,膚色有些很白,有些則非常黑,內奇被一個黑如炭計程車兵嚇了一跳,差點拔刀。
顯然,這裡沒有發生戰鬥,那些泰西人也沒有武器和鎧甲,內奇嘟囔道:“怎麼有這麼黑的人,牙像是成了精一樣。”
“請問是許大人嗎?”一個海軍將官走了過來,問道。
在得到答覆之後,那人說:“本官是大明登萊水師遊擊童海峰,是奉命押送糧食和俘虜來這裡的!”
“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得到的訊息是荷蘭人入侵了。”內奇問道。
童海峰笑了笑,說:“您說笑了,荷蘭人確實入侵了,只是北上罷了,我們原本是受大都督府差遣去攻打大員的,但是遇到了荷蘭人艦隊,我們尾隨北上,在白翎島附近遭遇了落在後面的荷蘭人武裝商船和運兵船,被我們聯合艦隊擊敗之後,大部分船舶被俘,現在山東、遼東的港口情況不明,距離最近且在我們控制下的港口就是禮成港了,所以押送敵船到了這裡。”
“原來如此,原來是水師大勝,真是天佑大明。”許千總說道。
童海峰道:“這也未必,本官來的時候,尚不知水師主力艦隊的情況,勝負情況未明,許大人,內奇大人,這些船就暫時交給你們了,本官麾下這四艘艦船還要趕往遼東參戰,商船上的糧食可以自行取用,但是財貨、武器和俘虜不要亂動!”
旅順港。
風從東南方向吹來,荷蘭艦隊艦船上的帆卻大多降了下來,舒博爾站在甲板上,皺眉打量這眼前的旅順港,從望遠鏡裡可以看到矗立在海邊港口的幾座高樓,還有一排排的碼頭,海邊,一群沒有頭髮,穿著號衣的男人正在運輸著巨大的石頭,建造防波堤,而在西南方向,遠遠還能看到一排黑色的船影,從桅杆的數量和船型來看,至少有六艘蓋倫式大帆船,這肯定就是明國登萊水師的主力艦隊。
然而,舒博爾有一種感覺,自己的荷蘭遠東艦隊像是一隻獵豹,而的登萊水師則是一隻豪豬,根本難以下口。
旅順是天然的良港,對於艦隊來說更是如此,老鐵山餘脈的一支山嶺像一把匕首一樣刺向旅順港,形成了橫亙在港口與外海之間的老虎尾巴,那裡只有一條寬不到一里的航道,而在老虎尾和旅順港口,都有一處炮臺,夾住了水道。
舒博爾來到這裡的第一天,曾經派遣偵察船進入港口,探明登萊水師是否真的在港口裡,事實證明,他們在,但是覆滅的偵察船證明的可不止這一點,老虎尾火炮僅僅用了三輪齊射就把偵察船給打沉沒了,那個炮臺上至少擁有十二門火炮,岸防炮臺憑藉穩定性和防禦力,對付艦船具有天然的優勢,舒博爾放棄了突入港口的想法。
事實上,不僅是旅順,大連灣裡也是如此,雖然那裡沒有艦隊,但是所有的商船都是湧入了港口深處,荷蘭艦隊進入之後,除了對著港口碼頭和倉庫一頓炮擊之外,幾乎沒有任何成果,派出分艦隊深入港口,也遭到了岸防火力的襲擊,三艘艦船受損,只能撤回來。
騎虎難下!
舒博爾從德揚嘴裡知道了這個漢人的成語,他感覺這個比喻非常精確,雖然登萊主力艦隊被他封鎖在了港口裡出不來,但是那又如何,如果不能儘快消滅他們,明國會組織另外一支艦隊剛來,或許就要像十幾年前在料羅灣那樣,受到火船海的攻擊,當年還是水手長的舒博爾忘不了那個場景。
海面上到處都是著火的小船,好似繁星一般。
舒博爾此時可以肯定的是,登萊水師早就得到了訊息,但得到的不夠早,如果訊息來的夠早,他們應該組織艦隊在外海攔截,甚至展開伏擊。
舒博爾不知道的是,沈廷揚僅僅提前四個時辰得到荷蘭艦隊的訊息,如果不是蘇泰送來的訊息,主力艦隊至少會有一半艦船被擊毀在港口之中。
四個時辰,僅僅夠把艦船上計程車兵和水手趕上艦船,連補充最低限度的飲水和食物都不夠,甚至不能讓擁有九艘主力艦和三十餘艘各類艦船的主力艦隊全部出港,在無法獲得主動權的情況下,沈廷揚索性被動到底,把大連灣及其周圍的艦船全部撤進港口,以儲存實力,反正荷蘭艦隊不可能永遠在外海待著。
身為登萊水師提督,大明的定海伯,沈廷揚把艦隊被堵在港口視為最大的恥辱,實際上,沈廷揚已經在組織天津、登州等地的民用艦船,準備出海迎敵,他甚至告訴沈家,把所有能開動的船隻都變成火船,拿出所有能拿出的銀子,招募不要命的水手,就算是撞,也得把旅順港外的荷蘭艦隊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