鰲拜的腦袋被按在了沙子裡,就感覺一陣灼熱的感覺傳來,屁股上就是一疼,他咬牙沒有叫出聲,嬉笑之間,已經有人鬆開了他的雙臂,鰲拜站起身,卻發現沒有要和他不對付的樣子,眾人都是忙自己的去了。
在旁邊的空地上,是一排排白花花的屁股在寒風之中抖動著,那個叫黃德的營頭身邊跟著七八人,抬著三個小爐子,爐子裡放了幾個鉗子,黃德拿起來,看了看燒紅的烙鐵,吹了吹,選了個好位置把一個叉型標誌烙在了那片屁股上,然後又走向了下一刻。
鰲拜扭頭看了看,就看到自己屁股上有一模一樣的標誌,黃德邊烙邊說:“你們啊,還別有怨言,自己幹過什麼缺德事,犯法的事兒,自己心裡清楚,按照大明律,光是叛逆這一條就能砍了你們腦袋了,可是朝廷有恩典,不砍你們的腦袋,讓你們幹活兒贖罪,屁股上這個烙印就是你們的記號,以後都老實點,別想著跑。”
“你們要是跑啊,肯定會被抓起來,因為現在朝廷給每個人都定了戶口,出門的人都要去衙門拿證,吃飯、住店都得查證,在遼地,沒有證先褪下褲子看有沒有烙印,肯定能抓回來,抓回來就得再烙一個,第二個就和重犯一樣,烙在臉上了,若是再抓回來,就不用烙了,直接砍頭!”黃德一邊說著,一邊幹活,短短半頓飯的功夫,所有人屁股上都有了印記。
黃德剛弄完,就看到一個年輕的書記官走了過來,黃德屁顛顛的走上去,問:“徐大人,都是定好了,您看咋分配?”
書記官說:“老規矩,危險的活兒給重犯幹,採石頭、挖礦,修碼頭,這些輕犯有多少?”
“剛抓來的,一百零三個。”黃德說道。
“好,你帶著他們,去磚廠吧。”書記官說道。
黃德叫了一聲好,命人排列成隊,他騎了一隻驢,說:“都聽好了,咱們要去磚廠,那是山東來的東家,聽說在過年前要給水師提供一百萬塊磚,人手不夠,咱們去幫工,乾的好了,完成了任務,今年你們都能回家過年!”
“好!”一群人大叫起來。
半個月的時間,鰲拜在窯廠揮灑著汗水,燒出來的磚頭都是用來造一種新的磚窯,鰲拜聽說那種磚窯是八卦窯,效率是普通磚窯的十幾倍,窯廠是山東臨清來的商人開的,光是把窯工遷來、買地,運料,囤煤就是花費了近五萬兩,在燒磚的選土、驗坯、焙燒等技術環節,都是山東來的工人,而運土、碎土、製坯、裝窯、出窯等力氣活卻是由勞改營的人幹,最終驗磚則是又由水師衙門的人管理。
鰲拜坐在棚子下來,喝著茶水,老六捧來一個飯盒,說:“阿拜兄弟,吃飯了,來來來,有米飯糰,醃鹹魚和一塊肥肉,哈哈,這肉你絕對沒吃過,估摸著東虜皇帝也沒吃過!”
鰲拜拿起了那肉肥膩的肉,填進了嘴裡,感覺很香,問:“這是什麼肉?”
“是鯨魚肉,聽說是大海里一種比房子還大的魚,一條魚,就夠一千個漢子吃一個月咧。”老六說道。
“哎呀,雖說幹活辛苦了點,但每天吃肉,這日子也是舒坦呀。”老六感嘆道。
鰲拜指了指還在忙著運煤炭的人,問:“他們怎麼還不吃飯?”
老六說:“他們吃過了,這是趁夜幹活,黃營頭說叫加班,他那裡有個冊子,說是積分,多幹活就能得積分,今年過年咱能回家,有積分的人不僅能回家,還能從這裡拿東西回去,有魚有肉還有鹽和糧食,你還記得二狗子吧,上次他從勞改營裡認出一個漢軍旗的千總,當即就賞了二十斤鹽和五十斤面,黃營頭還讓他揹著這些東西回家去了,說是放五天假,哎呀,俺咋沒有遇見這種好事兒呢。”
“阿拜兄弟,你去運煤嗎,俺吃完就要去了。”老六問道。
“不去,我家裡又沒人了,過年拿回去東西給誰呢。”鰲拜說道,實際上他已經在這裡待犯了,想著快點回復州城覆命去,但前兩日下了大雨,翻山越嶺也不一定抓到吃食,得儲存一些糧食,但是勞改營對食物管理很嚴格,到目前為止他只存了兩日的糧食,還不夠回覆州。
正想著,老六站起來,坐到了一邊凳子上,飯食棚裡進來了八個人,把桶放在了外面,蹲在地上吃食起來,一股濃郁的臭味傳來,鰲拜看到他們身上還沾著糞便,這些都是臉上烙印的重刑犯,只能吃輕犯剩下的東西,也沒有肉,為了一塊沒人吃的鹹魚,打了起來。
“阿拜,離這群收糞的遠點。”老六叫道。
鰲拜問:“他們收了做什麼,漚肥嗎?”
勞改營里居住區和窯廠都有廁所,只能在廁所方便,否則會捱打,所有的屎尿都會被被重刑犯收走,老六說:“聽黃營頭說,是水師衙門的人讓收的,拿起生產硝石,用硝石做火藥打韃子,這些髒活只有重刑犯幹。”
鰲拜的眼睛盯著那個身材高大的中年漢子身上,親眼看到他搶走了那塊鹹魚,塞進了嘴裡,而那張臉鰲拜倒是熟悉的很,一群重刑犯吃了飯去幹活了,鰲拜看被打的最狠的傢伙,走了過去,扔給他一個飯糰,那人吃了,鰲拜問:“那個打你的壯漢叫什麼?”
那人吃了飯團,說:“尚二,聽說是從港口那裡抓來的。”
鰲拜又問:“說話是遼東口音吧,後背有沒有一條一尺長的刀疤?”
漢子說:“是遼東口音,刀疤我不知道。”
鰲拜微微點頭:“你今晚看一看,明天告訴我,我會再給你兩個飯糰,如何?”
那人點點頭,跑去挑糞了。
“阿拜,你和他說什麼?”老六問。
鰲拜微微搖頭,說:“老六你想不想像二狗那樣,立功受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