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船上的船把式大聲罵道:“你他媽的瞎了狗眼,這是誰的船看不到嗎?”
說著點燃了船頭的燈,照亮了大半的旗幟,接著,十幾個人罵咧咧起來,都是用的滿語,一個比一個囂張,而對面的槳帆船也點著了燈,露出大清金州市舶司的官牌,但沙船上的人卻更是高聲,挑釁起來。
“來啊,你們這些狗尼堪,上來查啊,上來!”
“他敢上來,老子一刀捅死一個,什麼狗屁智順王,一個尼堪頭子罷了,在我家主子面前,還不是狗一般的玩意。”
“不如狗,狗給了骨頭還能咬人,那條智順王連咬人的膽子都沒有!”
......
尚可喜投降東虜七八年了,已經可以聽懂滿語,汙言穢語傳入了他的耳朵,尚可喜胸膛起起伏伏,滿臉通紅,但卻沒有任何辦法,他已經看清了那船的旗幟,是禮親王的船,而近幾年,這幾艘老船來往於金州港和三山島之間已經是公開的秘密了。
“來人,上船檢查!”尚可喜大吼道。
一旁的一個參將連忙攔住尚可喜,說:“將主爺,萬萬不可啊,鬧大了對咱一點好處沒有啊,就算鬧到皇上那裡,也就是申斥禮親王幾句,咱日後可是得吃掛落啊。”
“王爺,市舶司那邊今晚還有會議呢,晚了可是耽擱不起,您先行一步,這裡讓小人來處置吧。”海防遊擊笑呵呵的說道。
尚可喜知道自己鬥不過代善,屬下給了臺階下,他自然順勢而為,扔下幾句狠話,也就離開了。
“你不該挑釁尚可喜,沒有什麼男人能忍受住那種謾罵。”待東虜的槳帆船離開之後,阿蠻提醒道。
船把式實際上是錦衣衛的千總,受方正化差遣,接應阿蠻和他的軍隊上岸的,船把式道:“阿蠻將軍,你這便是說差了,尚可喜是東虜的奴才,奴才這種玩意是不分男女的,哈哈。”
船把式下令起航,出人預料的是,他徑直跟在槳帆船之後,看著槳帆船登上了港口的碼頭,一行人舉著火把向市舶司官廳去了,這才轉身向東北方向航行而去,繞過了幾塊礁石,船停在了一處佈滿翻扣漁船的地方,就看到一處廢舊的村落,這些船和村落都是老奴時代毀壞的,當初的旅順和金州都被代善和莽古爾泰屠戮一空,其餘的人都遷往了海州,如今因為這個港口,又遷徙來了不少人。
村落空落落的,幾個人從裡面竄出來,告知周圍一切安全之後,阿蠻開始驅使縮在船艙裡計程車卒上岸,他們乘坐這幾艘破船從山東出發,在海上停了幾日,雖然大家都是坐過海船的,也是受過訓練的,但船艙不通風的條件讓一切變糟糕,空氣中滿是怪味,嘔吐物和糞便混雜在一起,當聽說目的地到了,眾人一片歡呼,踩著踏板下了船,上了棧橋,阿蠻大聲的罵道:“都小心一些,不要跳進水裡!”
士兵們沒有說話揹著武器、行禮和沉重的補給上了岸邊,阿蠻立刻招來幾個小隊長,說道:“你們各自帶上十個乞列迷人,四面散開,埋伏在樹林、草叢裡,所有靠近的人一律抓起來或者殺死,只能用弓箭!”
“三個時辰我會讓人替你們,會給你們留足夠的煙和酒,還會有熱湯和燉肉等你們回來!”阿蠻又說道。
幾個人都是哈哈一笑,帶上人出發了。
先遣艦隊,虎鯊號
“什麼時辰了?”夜幕之下,佛羅雷斯看了一眼天上的星星,問道。
“主人,早上四點!”僕人胡安看了看航海鍾,說道。
佛羅雷斯斥責道:“用大明的計時方式,我現在是大明登萊水師的海防遊擊,還不是葡萄牙的男爵。”
“是的,主人。”胡安小心的說。
佛羅雷斯重重點頭,看了看身後五艘雙桅縱帆船和十二艘單桅縱帆船,胸中熱血上湧,雖然這些船都不如他原本那艘夾板船大,但是卻迅速而火力兇猛,而他的敵人只是一群烏合之眾,佛羅雷斯大聲喝道:“升帆,起航,目標青泥窪口,讓這隻虎鯊把蠻子們咬碎吧。”
“吼!吼!”水手和士卒們齊聲吼叫。
雖然他們的座艦不是主力艦,但卻是登萊水師的核心,所有的雙桅縱帆船都以鯊魚、鯨魚這類猛獸命名,而身後那些單桅縱帆船隻能以魚名命名。
虎鯊號的船帆升起,略顯狂躁的海風讓船帆鼓盪起來,虎鯊號鋒利的艦首劈斬海面,順風而行,為了獲得有利的海風,先遣分艦隊甚至繞行了一大段海路,然而一切都是值得的,如今十八艘艦船排成兩排縱列,朝向那個破爛的海港而去,艦船上所有人都是進入了崗位,他們剛剛吃完飯,顯的精力十足,水手們操作著船帆,士兵把擋牌掛在了船舷上,捆紮一切可能移動的雜物,分發火藥,往地上傾倒沙土。
當進入海灣之後,一艘飛魚號衝到了最前面,那是一艘單桅縱帆船,作為引導船,而船長曾經偽裝成走私船的水手四次進入過這片海灣。
很快,一艘金州市舶司的槳帆船駛出來了,打著燈號詢問身份,飛魚號靠了過去,在上面的水手尚未看清黑洞洞的炮口的時候,一側九門火炮在二百步距離上打出了一輪霰彈,船長命令轉向,當另一側的火炮瞄準的時候,那槳帆船已經開始沉沒了,又是一輪齊射,徹底終結!
佛羅雷斯站在虎鯊號的船艉樓,看到飛魚號旗開得勝,立刻下令:“所有艦船,升起大明金龍旗!”
金龍旗很快升起,在海風中獵獵作響,十八艘艦船全速衝進了海灣,直奔海港而去。
在此時的金州港,幾百條船混雜在一起,破爛邋遢的帆船,高大龜速的福船,十幾條平底沙船,更多的是漁船,甚至還有不少朝鮮水師的龜甲船,海港裡早就是亂做一團,無論是漁船還是商船,亦或者隸屬尚可喜的艦船,都沒有想到會有人來襲擊,但隆隆的炮聲做不假,海灘上、港口裡,水手和漁民衝出來,跳上自己的船,收起船錨,解開纜繩,升起船帆,想要儘可能快的離開海岸,但越是混亂效率越低,來自天南海北的走私船和當地船爭搶水道,導致船槳、纜繩攀扯、糾結在一起,讓人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