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蠟丸遞給方正化,說:“裡面這個地址在永福宮外不過三條街,是多爾袞留下的密宅,你可以把你的人安置在那裡,今天嶽託回來了,皇太極會邀請滿、蒙、漢及蒙古使臣入宮飲宴,昭顯世子和鳳林大君也會在其中,他們出來的時間和路線我會遣人提前送達,剩下的事情便交給你了。”
方正化接過蠟丸,手中小心的掂量著,心中卻是考慮,心道總比直接進鳳林大君的府邸搶人好,於是問:“如何撤退?”
代善道:“得手之後,你們直接去禮親王府,自然不會有人搜查,過上三五日,我會送你們出城,出了盛京,我可管不著了。”
“王爺安排得當,小的佩服,佩服。”方正化微笑說道。
代善道:“方掌櫃的切勿如此自輕身份,日後我還需要您在秦王那裡多多美言呢。”
鳳林大君李淏還是一個只有二十歲的青年,然而在盛京為質的這段時日和老師宋時烈的諄諄教導還是讓他養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本領,雖然內心深處視東虜為犬羊夷狄,但李淏在永福宮表現的謙卑有禮。
皇太極坐在大殿之上,待禮樂畢,朗聲說道:“嶽託歸國,朕心甚安,又逢吉日,今日便封昭顯世子為朝鮮國王繼承大統。”
這個訊息在預料之中,殿內諸臣皆是道賀,皇太極走下御座,與昭顯世子行了抱見禮,而昭顯世子脫帽致意,露出了青色頭皮和金錢鼠尾辮,竟然已經剃髮,李淏看在眼裡,說不出的噁心。
皇太極執昭顯世子之手,說:“以往明國作梗,朝鮮與大清頗有嫌隙,今日局面大定,兩國當以誠信相孚,今日世子為朝鮮國君,不可再居於此,明日宜還本國。”
昭顯世子直接跪謝,問:“大清皇帝陛下,敢問二幼弟如何?”
隨昭顯世子在盛京為質子的除了鳳林大君,還有麟坪大君,皇太極早有腹稿,說:“鳳林大君與麟坪大君相替往來便是。”
鳳林大君聽了這話,心中不免泛起一陣漣漪,若是能回朝鮮,大事可期。
昭顯世子卻道:“謝過大清皇帝陛下,李淏年長,便由麟坪大君隨我一道回漢城吧。”
李淏聽了這話,如墜深淵,神色也不免失望起來,當為昭顯世子祝賀的時候,李淏喝了許多酒,待賜宴結束,原本應當一道回去的昭顯世子卻被皇太極留下,李淏進了轎子,回了寓所。
代善看著朝鮮人的行駕只走了一半,也不再遲疑,派人前去傳信。
方正化得到訊息之後,立刻招來隨行專辦軍務的李定國,李定國問了傳信的包衣幾句,問清楚了路線和護衛人數,才道:“昭顯世子不在,方大人,是否還行動?”
方正化道:“行動,秦王只是要我們把鳳林大君這張牌握在手中,順手除掉昭顯世子,如今看來順手是不能了,就只救出鳳林大君吧,只是.......,李將軍,護衛比預計的多了一倍,你可有把握。”
李定國笑了笑:“不過是三十個東虜罷了,不值一提。”
方正化提醒道:“殺人不是根本,關鍵是救出李淏,還要不留下手尾,另外,疑兵之計........。”
李定國見方正化囉嗦,笑道:“方大人以為廣寧侯把我派遣來是因為我在小團山堡立下軍功了,是嗎,以為我是個只會衝鋒陷陣的猛將,做不了這般細活兒?”
被李定國說破心事兒,方正化乾笑了兩聲,李定國調了調手中那把有些小的高麗樺皮弓,微笑說道:“卑職雖然是流賊出身,卻是先在北府護廠隊供職許久........,方大人,該放心了吧。”
方正化聽了這般履歷,認真的點點頭,作為宮裡的老人,他自然清楚,當初皇帝對北府有了戒心之後,幾次派遣東廠、錦衣衛去陝西打探、安插暗樁,但都是失敗了,多是栽倒在那掛名護廠隊的秘密機構手中。
瀋陽原本只有四個城門,街道呈現十字形,然後努爾哈赤佔領之後,擴建宮殿,改變城市,變成了井字形街道,又開了幾個門,成了八門,除了讓八旗各守一門之外,便是為了氣派而已。
半夜,盛京的鐘鼓樓附近響起了銃聲,當值守的正黃旗趕到的時候滿地屍身,鰲拜發現受到襲擊的是鳳林大君的行駕,包括護衛、侍從在內,四十餘人全部死在了街道上,鳳林大君卻是不見了蹤影,立刻進宮回報。
第二日一早,皇太極來到了事發地點,看了看已經廢棄的明國鐘鼓樓,又看了看地上的屍體,鰲拜拿來一杆三眼銃,那三眼銃樣式倒是與常用的無異,但握持的木杆卻是極短,鰲拜說:“主子,奴才以為應該是賊人偽裝成旗人持三眼銃偷襲,而藏在鐘鼓樓裡的人以弓箭射殺,才短時間殺了諸紳,賊人當有二十人左右。”
“你覺得是什麼人?”皇太極問。
“鳳林大君不見了,應該是被劫走了,除了明國人便是朝鮮那些叛逆了。”鰲拜說道,他停頓了一下,低聲說:“朝鮮王也不能排除在外。”
鰲拜一揮手,一個甲兵遞上一柄長刀,那長刀的形制與倭刀幾無區別,卻也有幾點不同,一是刀鞘有兩個環,可以懸掛在腰間,而刀柄還能穿手繩,皇太極早年親征朝鮮,知道這是朝鮮的‘雲劍’。
皇太極拔出雲劍揮舞了幾下,扔給鰲拜,說:“把這把雲劍給朝鮮王送去,另外,嚴查盛京,鳳林大君,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鰲拜打了個千,也就去辦了。
禮親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