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嗣昌的話傳到在場各位官員的耳朵裡,都是相互看看不知其意,工部的官員全都緊張起來了,楊嗣昌笑呵呵的問道:“梁郎中,工部打造軍械皆有定製,無論火器還是刀矛、甲具都需要檢驗合格方可交由兵部分發,是嗎?”
梁源挺了挺乾癟的胸膛,滿臉諂媚的說:“這是太祖時便定下的規矩,自然是的。”說著,他乾笑兩聲,又道:“首輔大人也是知道的,底下匠戶多敷衍了事,所以難免有些甲械是有瑕疵的。”
“有多少是有瑕疵的?”楊嗣昌淡淡的問。
梁源尷尬的說:“下官哪裡知道確切數字,而且每一批的甲械也不盡然相同呀。”
兩人正說著,一隊總督標營計程車卒抬著大批箱子走來,箱子上還有工部的封條,梁源見箱子開啟,從裡面取出的不是火銃就是護具。
楊嗣昌道:“你這話說的不老實,即便每一批都有不同,也能有個估測,總不能一半都是不合格的吧?”
梁源的臉上下來了汗水,連忙說:“哪能啊,若是一半不合用,工部可擔待不起,說起來也就半成。”
“各位大人,梁大人說半成不合用,可是真的?”楊嗣昌問向其他工部官員。
陳興盛上前,恭謹的說:“梁大人說的卻也並不詳實,首輔大人,若是新制造的甲械器具,半成不合用倒是真的,可這次編練新軍,要的量大,動用的多是庫存,許多還是天啟年製造的,依微臣看來,得有二成不合用的。”
說著,陳興盛給梁源使了個眼色,梁源連忙說:“是是是,還是陳大人說的有道理,下官倒是有些想當然了。”
楊嗣昌似乎沒有看大二人的小動作,而是看向工部的那些主事和大使,有梁源和陳興盛在前面頂著,這些人自然不敢有意見,紛紛稱是。
楊嗣昌含笑點頭,說:“既然如此,本官便信了諸位大人的話了。”
梁源忍不住長出一口氣,感覺心中的一塊石頭算是落了地,正享受這如釋重負的輕鬆感覺,卻感覺陳興盛拽了拽自己的袍袖,他抬起頭,卻看到楊嗣昌拿著一支火銃看著自己,把位置讓了出來。
“大人,這是何意?”梁源問道。
楊嗣昌道:“梁大人既然認定只有兩成不合用,那就有八成合用了,也就是說桌上這五支火銃裡有四支可以用了,梁大人過來開銃試試,也好讓宣大、山西的官兵放心,也省的總有人攻訐工部打造的武具多半不合用,坑害邊鎮將士,只要梁大人今日證明了,回了京城,本官定要告會五成兵馬司和順天府,再有人把武庫司刀槍列為京城十可笑,定然是下獄治罪的。”
“大人.....如何能讓下官去試啊,若出了事兒,沒法和聖上交代呀。”梁源連連推辭,作為工部的郎中,他對軍械局打造的武具的合格率實在是太瞭解了,當年出征遼東,殺牛誓師,刀都斷了也殺不死一頭牛,最後還是用尚方寶劍殺死的,而劉鋌劉大刀更是被工部生產的鐵盔害了性命。
甲具武器尚且如此,火銃更是不堪,要不然精銳的關寧鐵騎放棄火銃而選擇威力小的多的三眼銃呢,炸膛、瞎火對於火銃來說,簡直是家常便飯,若是梁源遭遇炸膛,一條老命就要扔在這裡了。
楊嗣昌笑了笑,說:“本官為內閣首輔,此次受命於天子,出事自然由我擔待,你無需擔心,況且本官也不會讓你出事的,既然你說八成合用,這裡有五支火銃,你試三支就算過關。”
“大人,若是下官走了黴運抽了不合用的呢?”梁源擦了擦滿臉的汗水,聲音顫抖的問。
楊嗣昌略略點頭:“說的有道理。”梁源剛要鬆口氣,楊嗣昌又道:“既然如此,來人,再拿五支來,讓梁大人從中挑三支便是了。”
“使不得啊,使不得啊。”梁源見楊嗣昌不放過自己,連忙跪下求饒。
楊嗣昌臉色大變,呵斥問道:“梁大人,莫不是你工部出產的火銃,連三成合用的都沒有嗎?”
梁源連忙說:“並不是這樣,只是楊大人,不合用的確實比兩成多了些,怕是.......怕是要有.......。”
看梁源那左右為難就是不敢說實話的樣子,楊嗣昌冷冷的說:“梁大人可是要斟酌好了,若是說的多了,違反了工部的定製,就要治失職之罪了,錦衣衛還沒走遠呢。”
梁源直接撲在了地上,連忙閉嘴,他寧可去碰火銃不炸膛的運氣,也不願意進詔獄半步。
楊嗣昌一揮手,兩個軍卒把梁源架起,挾到了擺滿火銃的桌子旁,楊嗣昌道:“工部的火銃自然不是梁郎中一人負責的,在場的工部官員都去試試吧,隨便挑三支打一打,若沒出問題,此次軍械質量的問題便過去了。”
軍械局的大使、副使連忙走了過去,他們都是工部的老人,天天泡在軍械局裡和匠戶打交道,雖說不會打造軍械,但也能分辨出火銃的好壞,工部打造的火銃,怎麼也到不了挑不出兩三支可用的地步,這幾個人倒是有把握過關。
陳興盛左看看右悄悄,咬牙說:“首輔大人,下官......下官是個文弱書生,不會用那火銃......。”
楊嗣昌點點頭,淡淡說:“既然不會用,便別打了。”
“謝首輔大人體諒!”陳興盛跪下叩頭,卻發現兩個軍卒把他架起來,另外二人則提來一副棉甲,就要往他身上罩,陳興盛連忙問:“首輔大人這是何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