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老君殿一戰後,陝北的局勢算是安定下來,天寒地凍,兵戈難行,賀人龍遣人去葭州提親,想在年前把這婚事給辦了。
從賀人龍的角度來說,小小的葭州都司也是值得拉攏的物件,延綏鎮雖然不像薊鎮遼東那樣總兵林立,卻也有不少虎將名臣,先不說延綏鎮總兵王承恩根深蒂固,同為副總兵的杜文煥是延綏鎮老人,基礎雄厚,而從遼東來的副總兵曹文詔則是一枝獨秀,麾下那精銳鐵騎營,更是陝西各軍之首,在參將以上的將領中,就屬賀人龍形單影隻。
要知道,在年初的時候,他賀人龍還是一個小小的遊擊將軍,跟了洪承疇就是背靠了一株大樹,但是根基還是要自己捶打。
因為剋夫之事,郝世祿對郝琳琅並不甚喜愛,能嫁給守備,也算是為家族出力了,只是隨著對那賀國成的瞭解加深,郝世祿倒是有些擔心了,這賀國成是出了名的囂張跋扈,貪財好色,能到這番地位,除了一身血勇,靠的就是賀人龍的照拂。
既然副總兵遣人提親,郝世祿也不想耽擱,正籌備之際,郝琳琅卻和郝世祿攤了牌,堅稱非孫伯綸不嫁,還找到齊老太,讓齊老太上門提親。
若說其他將軍要娶郝琳琅,老太太為了兒子前途還會退縮一二,一聽是賀人龍的義子,當時倔勁上來,在心中就演變成了賀人龍害自己家破人亡不說,又來搶奪自己兒媳,她本就屬意郝琳琅,當下就安排人上門提親。
郝世祿拒絕後,又怕劉家寨中,女兒與孫伯綸獨處一室被那賀國成知道,趕緊打發了齊老太,又想法弄了五百套鴛鴦戰襖給孫伯綸送去,他以為孫伯綸對女兒有意,以此作為補償。
孫伯綸聽完乾孃的敘述,感覺整個腦袋都要炸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在戰陣上出生入死,乾孃和郝琳琅卻給自己搞出來那麼多的麻煩,他對郝琳琅真是一點情義也沒有啊。
到了自己這地步,自己倒是處於左右不是人的境地,想找郝允轍商議一下,看樣子他已經被郝世乾拘在了府中,不讓出來了。
“乾孃,此事已經成了漩渦,我一個小小千戶,捲進去就是不知死活,咱還是儘快收拾一下,去千戶所城,葭州的事情莫要摻和了。”孫伯綸思索許久,最終也只能選擇避一避。
齊老太也知道這是最好的法子,嘆息一聲:“可惜了郝家的閨女,知書達理的,嫁給了賀國成那種人,真是要遭一輩子罪了。”
孫伯綸對郝琳琅感觀不錯,也是頗為惋惜,但著實沒有私情,萬萬做不到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地步。
葭州,劉家府邸。
劉長有坐在客廳裡,與幾個州城的縉紳閒聊著,所談都是新任三邊總督洪承疇,其由延綏巡撫接任,原本駐蹕榆林,此時當南下,若按照規矩,三邊總督行轅當設在陝西鎮固原城中,但慶陽、平涼兩府的流賊都被杜文煥和賀虎臣趕到了慶陽、延安、西安三府交界之處,當前剿賊重點既要明年開春橫掃盤踞中部的赫臨庵部,也要防備宜川一帶的滿天星到山西去,因此總督行轅要設在西安府,方便指揮聯絡。
“學生聽說,洪大人此次要沿著黃河南下,既要檢查各衛所州縣的河防情況,還要趁勢把宜川一帶的流賊逼回鄜州一帶,學生看,第一站就是咱們葭州呀。”一年輕縉紳難掩心中激動,搶先說道。
“恩恩,老夫也聽說了,聽說來葭州還為了那賀總兵的......。”其中不乏訊息靈通之輩正說著,劉府的管家進來了。
“老爺,綏德衛的千戶孫大人遣人送來禮物和拜帖,說是明天一早回千戶所,想下午拜見您。”管家小心的彙報。
劉長有對孫伯綸印象不錯,雖說當初劉家寨遭受兵戈戰火,家族祠堂受損,靈牌更是被當劈柴燒,但劉家寨確實奪下來了,縱然被流賊騙了上萬兩銀子,但在縉紳之中也是留下忠孝的名聲,也算不虧。
更不要說兩人在邊貿上還有不少交集呢。
“禮物收下,告訴孫大人,老夫擺下晚宴靜候。”劉長有沒多想,直接說道。
管家還沒有走,那年輕縉紳卻說:“慢著。”接著在劉長有耳邊說了幾句,劉長有臉色變了,對管家說:“禮物留下,就說老夫身體微恙,下次來州城再招待。”
管家離開後,劉長有問:“賢侄所說可是真的?”
“哎呀,世伯,小侄哪敢騙您老,很多人都知道,賀總兵請了洪大人參加義子與郝世祿女兒的訂婚禮。”那年輕人說道,其他人也有不少點頭。
“那孫伯綸與郝家小姐.......。”劉長有又問。
“世伯,當初在陷在劉家寨的人不少,很多人見郝家小姐與孫伯綸獨處一室,兩人假扮過夫妻,雖說是權宜之計,但這事兒要讓賀國成知道,還了得,您可能不清楚,那位守備大人可不是好氣量的主兒。”
“對啊,劉兄,愚弟便是為這事兒來的,咱們在關外和孫伯綸合作的事兒還好說,化外之地,賀人龍也管不著,倒是劉家寨後,咱可是幫著出糧讓那些流民修寨挖渠,若是賀國成真和孫伯綸鬧將起來,八成會和咱們來個秋後算賬。”那老縉紳也是滿臉愁容。
“多慮了吧,咱們還怕了一個丘八?”劉長有本能的說道。
“怕是不怕,關鍵是為了個孫伯綸值當嗎?”年輕人嘟囔了一句。
“劉兄,你德高望重,還是拿個主意吧。”一群人圍了上來。
劉長有沉思一會,說:“那簡單,反正寨子修的差不多了,把那群流民趕到孫伯綸的千戶所,該給的糧食一分別少,只要咱們口徑一致,他還敢得罪咱不成?”
“哎呀,還是老前輩辦事老道呀,晚輩佩服。”當下,廳中是一片馬屁聲。
“說起來,關鍵時候咱還是要幫一把那孫伯綸,別因為這件事死在了陝西,他呀,還是回那群韃子中間去,幫咱們賺錢才是。”劉長有待眾人安靜之後,才說。
“劉兄這話極為有理,若真有那麼一天,咱聯名找找賀人龍,相信那丘八也不敢不給咱們這個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