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南下七八日,除了在紫金山一帶殺滅一股打糧的小杆子,並未見到流賊,待偵騎來報,才知道兩日前,曹賊、獻賊就在王屋山東麓一帶渡河,去了河南,燒燬了大量船隻,並把白浪渡的浮橋給燒了,再得訊息,已經進入汝州境內了,顯然是追不上了。
孫伯綸立馬順著黃河東進,試著在東條山堵截李自成的闖營,得到訊息確實其蒲州渡河去了陝西,而得到訊息,闖塌天劉國能投降洪承疇,告知,李自成的目的地不是關中平原,而是想去西番地。
洪承疇已經命令陝西各軍鎮堵截,特別是固原鎮,但傳騎的速度還沒有李自成的老營快,每到一處,都得到李自成早已西去的訊息。
雖說兩股流賊沒有追上,但沿途繳獲了不少流賊遺留的馬匹、流民和財貨,尤以曹文詔麾下最甚,郝允曜為了搶功,甚至與友軍起了衝突,失手殺了個千總,關鍵是這千總還是總督標營的。
一路沒有撈到油水,孫伯綸只得命令大軍在平陸休整,兩日後回平陽。
“喲,孫大人,您裡面請,這裡面乾淨著呢。”孫伯綸在平陸偶遇了一個熟人,便是在陝州認識的那個把總。
“大明有幾千萬人,不到兩個月,便再次見你,算是緣分,總該告訴本官你的名諱吧。”孫伯綸道。
“賤名陳柳子,當不得大人這麼問。”那把總笑呵呵的說,他準備沏茶,見孫伯綸身邊還有一個高大的漢子,一身華袍,腰間帶子上還有一塊上好的玉,他知道這人身份不凡,至少也是個富商大賈,連忙命人去拿自己的好茶。
孫伯綸見他會鑽營,笑道:“聽說茅津渡口讓流賊燒了,你的生意要受損了吧,怎麼在山西,不回老家盤點嗎?”
陳柳子笑呵呵倒了茶,道:“哪有什麼可盤點的,浮橋和渡口不燒了,咱哪有錢賺。”
這話說的有意思,孫伯綸一問,那廝連珠炮似的說出來,原來浮橋一燒,附近百十里黃河兩岸來往都要船,他名下就有七八條船,船工直接從衛所調,反正也只是管飯,可謂無本的買賣,不僅如此,這廝有官身,與兩岸的縉紳交好,正謀劃著出賣些匠戶勞力,造船修浮橋呢,想來也能大賺一筆。
“這兩岸熟悉嗎,去過司鹽城嗎?”孫伯綸正喝茶,郝允轍問道。
他應邀從葭州來的,見陳柳子能說會道又是地頭蛇,便順勢問道,說著還掏出一個紫色木盒,拿出一根菸卷遞給陳柳子,陳柳子接過來,點燃後美美的吸了一口。
“好久沒聞這味了。”陳柳子豔羨的說道。
“嗯?你吸過?”郝允轍問。
“當然。”陳柳子從懷裡掏出一個紙盒,上面印著長城的圖案,只是裡面只剩下兩三根。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俺就抽最孬的,您這種,俺第二次抽,上次是個延安來的大老爺給的。”
“知道這是啥?”孫伯綸笑問。
陳柳子嘿嘿一笑:“當然,這叫捲菸,又叫香菸,聽說是用機器卷的,比那些土煙好多啦,只有有身份的人才能抽的,聽來往的客商說,是綏德出的,菸廠東主姓郝,可有錢了。”
說著,他壓低聲音,道:“聽說延安知府都在廠內有股呢。”
“你說的郝東主,就是他。”孫伯綸指了指郝允轍。
“哎呀呀,真是冒昧了,冒昧了。”陳柳子都有些說不出話來,連連作揖。
孫伯綸卻是搖搖頭,感嘆商業的能量是如此之大,菸廠真正出產香菸還是三個月前的事情,想不到就已經流傳到這裡來了。
“剛才問你事兒,你還沒回答呢。”郝允轍笑問。
陳柳子嘿嘿一笑,一拍自己腦袋,說:“俺這個腦子真是讓狗啃了,您問司鹽城是吧,去過去過,俺家婆姨就是那裡人,二位老爺也知道,俺這點小本事,靠水吃水,可說真正賺錢的,還是弄些鹽巴,俺靠著這河東鹽池,自然有些門路,那裡的衙門、豪商俺都門清,要是說鹽狗子,更是認識不少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