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穆爾大人,我去把遇敵的訊息報告必闍赤大人吧。”一個親衛抱拳請纓,他倒不是想賺報信的賞錢,只想著能先於兀良哈彙報東虜的訊息。
“不,慢著。”特穆爾抬手製止,說道:“必闍赤大人的大軍距離我們約有三十里,若是黑夜行軍,怕是要需要三個時辰以上,那時天便亮了,無法隱藏行跡,這大板升到處都是漢人修築的村落,東虜若依牆基固守,便是攻打下來,也傷亡不小。”
特穆爾低下頭,細細思索許久,道:“你前去大營報信,就說我決意引誘賊人到邊泉營一帶,那邊樹林頗多,便於大軍隱藏,且周圍地勢平坦,可用鐵甲騎兵衝殺,若誘敵得當,大軍必勝。”
親衛領命而去,特穆爾心裡卻清楚,自己這是擅自行動,以孫伯綸的脾氣,若是成功,自然厚賞以報,若是失敗了,那就要治罪了,但是特穆爾扔想要冒險,誓要在這次戰爭中立下頭功。
藉著深夜,特穆爾讓人銜枚,馬摘鈴,以草包絨布裹住馬蹄,一路潛行到了女真人的駐紮的廢村之外,看到那依靠廢墟紮營,把俘虜的大車馬騾圈在外圍的陣型,特穆爾暗贊東虜無愧強軍之名,卻對誘敵成功更加抱有希望,原因無他,這一路沒有遇到任何偵騎,東虜必當是放鬆警惕。
實際正是如此,莽古爾泰兩敗林丹汗,而後隊又傳來豪格攻下歸化城的訊息,在女真人眼中,邊牆內外,黃河以北,再無有組織的軍隊可以威脅到自己,再加上狂追林丹汗一個多月,人馬俱疲,所以莽古爾泰只安排了內側的警戒,並沒有往外派出偵騎。
特穆爾沒有冒險深入,而是在村外尋得一處藏身之地,靜等四更天的到來。
“特穆爾大人,那是什麼?”潛伏在村外一處爛屋中的親衛忽然推了推身邊呼呼大睡的主將,特穆爾睜開眼,剛睡下就被推醒的他心中滿是怨念,心道若是沒有什麼發現,定要用鞭子好好懲罰身邊這賊廝。
特穆爾順著親衛的手臂看去,藉著天色漸亮的朦朧,他遠遠看到有一大纛樹立在村落中的空地上,那大纛絕對超過一丈三尺,矛頭呈現出三叉戟狀,特穆爾失聲道:“那是.....蘇魯錠大纛!”
他也不敢確定,畢竟看的不是非常仔細,而且特穆爾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牧民,雖然比也先這個牧奴兒子要好一些,但都屬於泥腿子出身,泥土中的人兒,哪裡見過天上的仙物。
只是特穆爾也聽察哈爾人說起過,蘇魯錠是成吉思汗的象徵,那是成吉思汗征伐天下的旗幟,蘇魯錠指向哪裡,哪裡就會吹響衝鋒的號角,根據傳言中的描繪,和這大纛非常相似。
“蘇魯錠......蘇魯錠.....。”看到大纛的特穆爾再也移不開眸子,眼中全是戰意,他都快抑制不住衝過去奪取的衝動了,但己方實力不足讓他實難下此決定,恨恨的罵道:“若是帶來五百人,不!三百人,我定要奪取這蘇魯錠!”
親衛無人敢接話,只是靜靜的等待著,特穆爾抬頭透過破爛的房頂看去,已經到了四更天,他立刻下令:“計劃更改,我們先潛入進去,看看能不能偷到大纛,被識破再動手燒營地。”
特穆爾本就是此隊主將,其親衛亦有建功之心,齊齊低聲應和,一群人下馬而行,牽馬到了村落一側的河溝裡,留下幾人看馬,其餘人手持短兵器和火油、火石,順著舊村的寨牆翻入。
村內已經駐滿了人,蒙古人與女真人混雜在一起,特穆爾感覺不妙,這意味著這蒙古部落不是被俘,倒像是臣服了。
一行人分成數隊,沿路殺死那些沉睡的敵人,卻被一個撒尿的女真人看到,雖然特穆爾擲出的短矛給他來了個透心涼,但是女真人臨死前仍然吹響了號角。
特穆爾一拍大腿,氣的嗷嗷直叫,他距離蘇魯錠不過五十步了,但特穆爾並不衝動,他呼和幾聲,縱火點燃了一切看到的東西,舊村原有的茅草和搭建帳篷用的牛皮與占卜都是最好的燃料,又有火油助燃,很快就舊村一角火焰大起。
女真人的反應不可謂不快,隨著號角聲響起,越來越多披甲的騎兵向著空地大纛下聚集,驟遇襲營,他們並不慌亂,精銳很快聚集到莽古爾泰的麾下,編成百人隊伍,四面出擊,卻好像一拳砸在棉花上,沒有取得任何戰果,倒是不少察哈爾人被誤殺。
“主子,殺了兩個,其餘都跑了,賊人不過百十人罷了,還在河溝對岸看呢,囂張的很呢,奴才請帶五十人,定然殺光這群妄徒!”一個白甲兵跪在地上請戰,身邊扔了兩具屍體。
肥胖的巴達西忽然從駱駝上犯下,檢查了一下地上的屍體,又在僕人的幫助下爬上一處屋頂,方才到莽古爾泰身前跪下:“主子,這是達爾扈特的逆賊!”
“達爾扈特,原來你的部落?”莽古爾泰問道,他記得喝酒時,這胖子屢次慫恿自己渡黃河攻伐達爾扈特部。
“是,主子,您看這死屍身上穿的衣服和羊毛毯子,都是孫賊工坊的出品,您看這裡還有印記,騎馬持銃的鐵甲兵,而且奴才還認得領頭之人,叫特穆爾,當初就是這個狗賊把奴才抓回去的。”巴達西臺吉恭敬的說道。
“孫伯綸?蒙古必闍赤,我聽說過他,聽聞年初他還擊敗了察哈爾與土默特的聯軍,對,我想起來了,負責情報的索尼說過,其銃炮犀利,兵甲尖銳。”莽古爾泰自然不會受巴達西蠱惑,相反在情報收集這方面,後起之秀的金國女真可遠遠超出了對手。
巴達西聽了這話,心中失望,看樣子莽古爾泰不願意出兵了。
“哼,巴達西,你跟著我,冷僧機,你留下看護大營,來二百人,去看看。”莽古爾泰忽然說道。
“主子,咱們擒獲林丹汗獨子,斬獲蘇魯錠,又收攏這麼些部眾,盡是大功,何必再犯險招惹那孫伯綸呢。”冷僧機湊上來,勸說道。
“我不過是去看看,若是賊人勢大,自然持重為上,若是有機可乘,便擒了那漢人,他麾下那黑鐵城,可是個出產兵甲武具的好地方啊。”莽古爾泰眼中全是貪婪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