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後陣的塔什海接到了俄木布突襲失敗的訊息,同樣也證實了一點,那支打下南山營地的兵馬不是明軍,是來自達爾扈特部落的軍隊。
俄木布雖然也聽說過達爾扈特斷事官的大名,但是萬萬沒想到這個傢伙能從一個弱小的只有千把帳的小部落,整合出一支多達兩千人的大軍。
塔什海接到訊息後,取消休整命令,快速趕往兔毛川渡口,終於在天黑之前趕到。
“真是一支鐵軍啊。”塔什海遠遠眺望著孫伯綸的戰陣,忍不住讚歎道。
在他眼裡,這類軍陣嚴明的軍隊最為難打,就算打下來,也會傷亡慘重,他直接放棄了突陣的想法,命令察哈爾人在距離渡口不到二里的一個高坡,與土默特人並列紮營,休整一晚,再做打算。
“俄木布,我看你的部眾都已經渡河,要不要派兵,先把人追回來?”塔什海淡淡的問道。
俄木布立刻回應:“不,陣前分兵是大忌,待明日擊潰賊軍,部眾自然會回來的。”
他當然不想分兵,就算加上察哈爾人,己方也只有四千人,好不容易獲得的兵力優勢絕對不能自己丟掉,而且如果分兵,派誰去呢?
這一場戰鬥,察哈爾人最希望坐山觀虎鬥,如果土默特派出幾百人,明日進攻就會實力大損,若讓塔什海派兵,俄木布更是不願,察哈爾人追回土默特部眾,會送到自己手裡嗎?
塔什海打了個哈欠,說:“趕了幾天的路,沒有好好休息,天色晚了,待營盤紮好,就地休整,明日再與敵決戰。”
俄木布卻說:“萬萬不可,塔什海大人,您看賊軍陣前火光四射,人影閃爍,定然是挖溝建牆,如果任由敵人建築工事,明日進攻,這寨牆配合步陣,我等要傷亡多少勇士才能打下呢?”
“那好,你我各派兩百騎,騷擾敵陣,射殺前沿築牆壯丁。”塔什海頗為不情願,卻也做出了妥協。
俄木布也派出兩百騎兵,向南而去。
“塔什海大人,賊人勢弱,勢必使用詭計,我等要謹防賊人偷營啊。”見塔什海要去休息,俄木布趕忙拉住他。
塔什海臉色一黑,喝道:“俄木布臺吉,你要記住,這場仗是為你打的,我們察哈爾人千里馳援,難道你連休息的時間都不給嗎?”
俄木布知道這廝在消極怠戰,卻又無可奈何,心中縱然惱怒,也忍了下來,說:“塔什海大人,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是說請大人與我在營地周圍設下火堆,夜晚火光通明,照亮周圍草地,賊人見了,自然不敢貿然偷襲。”
塔什海雖然嘴上不悅,心中卻暗贊這俄木布詭計多端,也就依此辦理。
俄木布在佈置的時候,孫伯綸已經把大帳紮在渡口墩臺南側,以躲避寒風,而墩臺上下人聲鼎沸,那是馬一鳴在指揮人把大將軍炮吊上墩臺,畢竟這是附近唯一的制高點,高出地面足有三丈有餘。
孫伯綸剛佈置完宿衛之事,就聽到外面響起喊殺聲和銃聲,不等派出親兵詢問,額吉爾和特穆爾就進來了。
“大人,方才敵人騷然我軍前沿,射殺不少丁壯,還趁機突襲步陣,殺傷十餘人離去。”特穆爾半跪在地上,說道。
孫伯綸則看向額吉爾,這挖溝築牆之事是交給額吉爾的,使用的也是從南岸調集來的土默特丁壯和俘虜。
額吉爾低了低頭,說:“大人,天寒地凍,實在不好挖土,壯丁手裡又沒什麼趁手的工具,小人覺得,不如作罷,省的敵人來回突襲,惹的大軍無法休息。”
孫伯綸感覺有理,思索片刻說:“也罷,只需把墩臺附近工事修好便罷。”
徐麻子聽了,臉色焦急,說:“大人,若是沒有工事,我的步隊只能就地防守,如何佈陣迎敵?”
額吉爾聽了一陣迷糊,今天步隊的表現為眾人讚歎,即便明日賊軍勢大,也難以衝破此陣,徐麻子還要佈陣迎敵,難道步隊還有其他高超的戰術嗎?
雖然心中疑惑,額吉爾沒有多問,只是聽徐麻子和孫伯綸二人討論,他聽了許久,才明白,目前渡口正面太寬,己方兵力捉襟見肘,徐麻子是要用工事增加防禦,解放出大部分步隊,用於迎敵。
額吉爾湊上去,說:“大人,小人倒有一個法子。”
見孫伯綸感興趣,額吉爾娓娓道來,他的法子很簡單,就是把多餘的牛馬騾子趕到左翼,用鐵鏈拴在一起,固定在地樁上,便可擋住寬闊的正面,只需後方配備精卒即可。
這法子簡單易行,反正還有大量牛馬未過河,以鐵鏈鎖之,虜人騎兵驅散不開,刀劈斧砍亦不能成,若下馬,步卒越過牛馬群,定然結陣不成,只需百餘精卒即可抵擋。
聽了這法子,孫伯綸撫掌大悅,當場賞了額吉爾十匹好馬,遣人去做了。
正討論著,外面又響起喊殺聲馬蹄聲,孫伯綸臉色一沉:“俄木布那狗賊,這是不讓我等休整了,既然如此,你不讓本官好過,本官亦不能讓你休息!”
特穆爾當場請戰,偷襲敵營,卻被孫伯綸拒絕,他思索之後,對額吉爾說:“你去告訴馬一鳴,讓他炮擊敵營。”
“大人,為什麼讓額吉爾去,不讓小人去,他老胳膊老腿兒的爬的上去嗎?”額吉爾走出大帳,郝允曜問道。
孫伯綸本想解釋,又看郝允曜滿臉不服氣,立刻說:“你跟著去看看不久知道為什麼了嗎?”
郝允曜立刻跟著了上去,等爬上墩臺的時候,額吉爾正與馬一鳴談笑風生,他扭頭一看才知道,這傢伙是被人用繩索吊上來的,只有自己才傻乎乎的爬上來。
馬一鳴聽到炮擊的訊息,興高采烈的說:“大人真是睿智,老子們在這墩臺上吹冷風,那群騷韃子卻躲在南坡帳篷裡,是該開幾炮,讓他們挪挪窩。”
郝允曜問:“那你為什麼還不開炮?”
馬一鳴賤賤的笑了笑:“等上半個時辰,等韃子們睡著了,再開炮,讓他們光著屁股跑。”
郝允曜連連稱讚,額吉爾卻在一旁賠笑不語,他知道自己的處境,也知道馬一鳴很受孫伯綸重用,更清楚郝允曜是孫伯綸的小舅子,因此,兩人一口一個騷韃子他也不會生氣,他也不會告訴馬一鳴,蒙古人在營中睡覺從不會脫衣服,相反,他還會交好兩人,為以後土默特人在孫伯綸麾下的地位多拉些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