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伯綸提出的宏偉版圖讓在場所有人都興奮不已,與兩個月前不同,現在所有人都孫伯綸已經有了謎一樣的信心,他的野心看起來有些不可及,但自己現在享受的一切放在兩個月前誰又敢想呢?
散了會,大家離開帳篷,只有範興留在了最後一個,孫伯綸知道他有話要說。
“大人,小人真真是個糊塗鬼,沒相當您如此重用我,我還.......。”範興跪在地上,懺悔的說道。
孫伯綸知道這傢伙性格一直是謹小慎微,出言勸道:“你也不需自責,好好做便是了,有一點你要知道,我用人看的就是能力,沒有親疏遠近。”
範興磕了兩個頭,說:“大人,小人明白,關於糧食的事,小人心裡倒是還有一個想法,想著獻給大人。”
孫伯綸正為此發愁,如今的達爾扈特部已經和兩月前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越來越多的零散牧民聚集而來,而孫伯綸買來的工匠、抓到的苦力還有各種俘虜都需要吃飯,糧食問題越來越凸顯,就算有商人運糧,也不敢說萬無一失,再說,價格也太貴了些。
“快些說說,若是有用,自然有重賞。”孫伯綸來了興致,忙說。
見孫伯綸高興,範興站起來,靠近了些,說:“大人,草原上不好種糧,但是能吃的可不止有糧食,很多時候,肉比糧食還便宜呢。”
孫伯綸聽了這話,皺起眉頭,肉比糧食便宜嗎?無論前世今生,這都是不可能的。
不過他也知道,範興此人做邊商多年,在草原上呆的時間比在大明都長,知道的肯定比自己多,於是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大人,現在道四月了,您也看到了牧草茂盛,但是那些騷韃子卻在幹著割羊蛋這種腌臢的事情,除了讓配上好種,最重要的還是限制羊群的數量,您可知道為什麼?”
範興這麼一說,孫伯綸恍然,他也知道此事,卻不明白為何限制牛羊數量呢?
“你且說來聽聽。”孫伯綸正襟危坐,命侍者送來茶點。
範興解釋了起來,原來牧民牧羊的數量並不是由草地和管理能力決定,是由氣候決定的,說白了就是看你冬天草場枯竭的時候能養活多少。
“即便是現在牧民所牧數量,到了冬天也要宰殺大半,因為馬匹也需要飼料,與其羊群餓死或死在遷徙路上,不如早殺,還能落下羊皮羊毛,但是羊肉呢,牧民一家幾口,吃不了多少,又儲存不了多少時間,所以大部分的羊肉都浪費了。”範興款款而談。
孫伯綸卻是點頭,現在又沒有冰箱,就算是在冬天,食物的儲存仍然是大問題,這也造成,牧民雖然養了大群牛羊,但一年四季極少吃肉,多是以牲畜乳酪為食物。
“你是說......鹽?”孫伯綸忽然眼睛放光,問道。
範興讚道:“大人果然是天縱英才,一語中的,只要有鹽來醃製肉,食物就能儲存的久,我們有鹽場,就可以在夏秋牛羊肥碩的時候宰殺,用鹽醃製,儲存起來,這可是上好的軍糧。”
“莫要說軍糧,人餓極了,能嚥下嘴的都是吃食呀。”孫伯綸高興直拍掌。
範興見孫伯綸高興,又道:“大人,宰殺牲畜,醃製肉食,這種活計在草原上,就算是孩子也能做,僱傭成本很低,若是用鹽抵薪,更是少的可憐,既少投入,又利用閒散的勞力,可謂是一舉多得呀。”
“現在還不到五月,正是牲畜下崽的時候,想來不會有多少可以宰殺的牛羊吧?”孫伯綸道。
範興卻搖頭:“大人這就多慮了,在牧民眼裡,能跑的都是肉,牛羊他們要下崽擠奶,捨不得殺,但是兔子、黃羊這些沒人管的野物呢,大人是不知道這裡的兔子,秋季吃飽了,能長到七八斤呢。”
孫伯綸卻略有耳聞,他記得以前看某些辮子戲,康熙徵葛爾丹的時候,在蘇泊罕一帶駐軍,康熙對這裡的兔子讚不絕口,還寫信告訴京城監國的太子。
“射黃羊,套兔子,蒙古的半大孩子都能做,用這些來換鹽鐵,他們巴不得呢。”範興又補充了一句。
孫伯綸聽後,一拍桌子,道:“既然如此,這件事耽擱不得,你回去後拿出一個章程來,立馬開始做,以後與糧草有關的事情,都交由你擔起來了。”
得此重任,範興忙跪下叩首,卻也趁熱打鐵的說:“大人,此事的關竅還是在於鹽,沒有鹽,小的也做不成呀。”
“說的沒錯,我先調撥十石鹽予你,我會命令王庸加快鹽場建設,生產出來的鹽,優先供應你。”了卻了心中一樁大事,孫伯綸也是慷慨的很。
範興叩首稱謝,又在幾個細節方面和孫伯綸商議,一邊寫下其中的關鍵之處,兩人議論了半夜,一個屠宰場的原型已經躍然紙上,這個屠宰場只需要建造一些工坊,鐵廠打製部分刀具,以鹽巴、布匹為薪酬與牧民換多餘的牛羊和肉兔、黃羊,並以此僱傭達爾扈特部的女人做工人宰殺、醃製肉類。
當一切計劃商議完,天已經亮了,範興告退後,孫伯綸看著白紙上的計劃,心中笑道:“果然是沒有競爭就沒有動力,區區範興也有此手筆,皆賴王庸有所作為呀。”
走出帳篷的範興看著一片忙亂的營地,雖然疲憊,心中卻是喜悅,揹著手哼著歌,慢慢的走回自己的帳篷。
“王庸呀王庸,你在大人面前邀寵賣好又如何呢?你弓著腰撅著腚曬出的鹽,還不是成為發達的墊腳石,哈哈,真是高興呀。”
在範興的眼前,達爾扈特部的部民正在渾阿普的指揮下安插木柵欄,這是部落營地的第一次擴大,一個月一次的會集需要空間,駐軍的營地,斷事官管轄的倉庫,商人們的公用倉庫,工坊,甚至於關押犯人的牢房都需要空間,第一次擴大,就要把部落擴大一倍的面積。
“渾阿普,這是大人剛簽發的命令,在會集的東面建立一座屠宰坊,還有配套的倉庫,所以你還得讓人挖出這些柵欄,往外擴充五十步的距離。”範興昂首走到渾阿普面前,拿出印著斷事官銅符的羊皮紙,對渾阿普吩咐道。
渾阿普接過羊皮紙看了一眼,見範興騎馬走了,看向孫伯綸帳篷的眼神變的狠辣起來,聲音從牙縫中鑽出:“遵命,我的斷事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