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盯著輿圖,從破碎的西方,轉移至中亞,最終落在了西疆。
朱允炆凝眸。
十月的風開始吹冷天下,可依舊沒有吹來瓦剌的確切訊息。
馬哈木如同一匹蟄伏的餓狼,在窺視過嘉峪關而不得之後,便轉向哈密等地,然後消失在了天山以北。
西疆都司派遣了一批批斥候,可依舊沒有找到瓦剌主力的方位。
朱允炆並不責怪平陽伯瞿能,西疆那一片地方實在是太大,隱藏個幾萬人並不是不可能的事,何況這批人還全都是騎兵,說跑就能跑。
距離太過遙遠,導致情報傳遞的速度很慢,這對於大明的統治不利。
朱文奎坐在桌案後翻閱文書,看過一本文書之後,提筆在另一紙上寫下處理意見,然後將紙張夾在文書之中,擱在一旁,繼續翻看下一本,當看清楚具體的內容時,朱文奎不由抬頭看向審視輿圖的朱允炆,起身道:「父皇,這裡有一份鄭和水師的奏報。」
朱允炆看著輿圖,平和地說:「唸吧。」
朱文奎至朱允炆一旁,展開文書念道:「臣鄭和於定遠行省頓首,哀告陛下。九月二十三日,水師所部朱能、徐安與阿伊努人安藤川、安藤弓合兵一萬,朱能部自西面入武藏,阿伊努人自北面入武藏,夾擊隱於關東山地的倭軍餘孽。」
「因情報失誤,山路不熟,朱能部未能與阿伊努人按期會合,阿伊努人受倭軍伏擊,其首領安藤川、安藤弓合軍士四千餘人戰死。阿伊努人損失慘重,八千主力至今已剩下不到兩千。安藤執與毛野暫領阿伊努人,因部落損失慘重,將不參與後續作戰。」
「安藤川,阿伊努人威望最高的領袖,他之隕落,是阿伊努人的損失,也是大明與阿伊努人聯合作戰的巨大損失。臣鄭和懇請,賜安藤川、安藤弓等封號……」
朱允炆微微皺了皺眉頭,側身看向朱文奎:「這件事你如何看?」
朱文奎見朱允炆目光深邃,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文書,慎重地說:「父皇,兒臣想,阿伊努人主力全部被伏擊犧牲,我們應該表示遺憾,並將此事做大,給予他們豐厚的賞賜,以感謝阿伊努人為解決倭軍付出的努力。」
朱允炆淡然一笑:「沒了?」
朱文奎微微偏了偏頭:「至於阿伊努人如何被伏擊,如何被全滅,父皇,這種事沒必要說吧……」
朱允炆走了過去,伸手彈了下朱文奎的腦門:「就你話多!」
朱文奎委屈不已,這可是你讓我說的,怎麼能打我?
雖然鄭和的文書上說阿伊努人是被倭軍伏擊,但真實情況到底如何,朱允炆並不打算深入追問。至於為毛倭軍被打到山裡成了游擊隊還能幹掉幾千阿伊努人這種事,也只能說倭軍實在是厲害,一個擋十個的那種。
對於個人來說,過程有時候很重要。但對於國事而言,過程是怎麼進行的往往並不是最重要的,結果達到了目的,才是最關鍵的。
阿伊努人的首領死了,大明必須厚恤,將剩下的阿伊努人當做自己人一樣照顧,那什麼,送大明的衣服過去給他們穿,送大明的鍋碗瓢盆過去給他們吃飯的傢伙,送點大明的書籍過去,讓他們學習大明的文字,要全方位的關懷,這樣才能對得起他們的犧牲。
至於阿伊努人是不是想要地盤,沒關係,可以給,分地種田就是了,反正人少,一個人給你們二十畝地也沒問題。
不需要強硬的融合,以大明文化的吸引力,他們會逐漸認可大明,併成為大明的一份子。
朱文奎看向輿圖,對朱允炆說:「父皇,定遠行省遠在海外,朝廷當真可以控制得住嗎?如此遠的距離,一旦那裡出了點事,或是有人割據地方,對抗朝廷,當如
何是好?」
朱允炆笑了笑:「駱冠英的忠誠無需懷疑,至於駱冠英之後是不是會有野心,那就需要看你的本事了。孩子,想要控制好廣袤的疆域不丟寸土,真正要做到的是國強民富。唯有國強,手中握著強大的力量,方可解決所有武力上的問題。」
朱文奎依舊擔憂:「可純鐵船已經是不可戰勝的存在……」
朱允炆擺了擺手:「這世上哪裡有不可戰勝的存在,孩子,鐵船也會損毀,也會沉沒。二炮局研究出來的狙擊子彈你是見過的,那東西可破穿一定距離的薄鐵甲,當用於毀滅鐵船的神機炮炮彈研製出來之後,你會發現,鐵船一樣不堪一擊。」
「科技是沒有盡頭的,火器的威力也是沒有極限的。雖說目前傳統火藥未必能支撐起如此能量,可你要相信大明的匠人,他們會找到更強大的***。而這些最強大的武器與力量,將始終握在朝廷手中。」
「強幹弱枝,始終都是王朝統治不可繞過去的事。大明要走的是強幹強枝,朝廷手中握著的力量,始終以代差的方式,強於地方上的力量,這是穩固統治的關鍵。哪怕是地方出了亂子,火器的代差會幫朝廷解決所有敵人。」
朱文奎放鬆下來。
父皇說得對,只要自己拳頭夠硬,只要自己不丟了人心,朝廷始終都會穩固如山,哪怕一些地方地動山搖,也無法動搖朝廷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