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腥風的歲月裡,無數冤魂不散,凝聚出來的暴戾、殺戮、復仇、野心、瘋狂,在一顆顆心臟中跳動,噗通,噗通,血流入心房,又被泵送至一一條條血管,浮現在臉上,是青筋,凸顯在眼裡,是血絲。
毛瑞瞪著發紅的眼睛,緊握的拳頭很想砸碎這個世界,身後說書人贏來滿堂喝彩,端茶的夥計站在遠處等待招呼,樓下過往的行人腳步匆匆。
周密使抬手扶了扶帷帽,用冰冷地聲音說:「你認為,我們對一個孩子下手合適嗎?」
毛瑞呸了一口:「你顧忌這些,洪武朝時死了多少人,那裡有多少是孩子?你以為朝廷沒有殺孩子,你以為那些失去父母的孩子都有一個好下場嗎?周密使,不要忘記了,我們辦的事,絕不能有半點仁慈!」
帷帽點動了下,周密拿出一張寶鈔放在桌子上,起身說:「王仲和被抓,你已經不安全了,還是早點離開京師為上。」
毛瑞端起酒杯一飲而下,毫不在意:「王仲和又如何,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們的大業,僅憑著我一個名字,又能奈何?只要我用其他照身帖行走,沒有人能發現我。」
周密使看了看毛瑞,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走向一旁的隔間,關了門之後,再沒有走出來。
毛瑞一直在等,可遲遲不見周密使出來,剛想起身,頓覺腹中絞痛,渾身冷汗直下,緊咬牙關,整個人倒在地上,不斷抽搐著。
說書人正講得精彩,沒有多少人看到這一幕。倒是一旁喝茶飲酒的人見到,連忙喊了夥計,夥計見狀,還沒等找人送去醫館,毛瑞已是氣絕身亡。
從毒發至死,一句話都沒有留。
小茶樓對面樓上,一扇窗緩緩關閉,帷帽摘下,露出了一張堅毅而冷漠的臉,雙手搓了搓,堅毅散去,冷漠消失,轉而變得溫和、陰柔。
「暗殺朱文奎嗎?」
聲音輕微,透著猶疑不定。
大白天,喝個酒茶死了個人,自然引起了應天府府尹的關注,可衙役前腳跟到,還沒勘察好現場,安全域性的人就到了。
劉長閣看著死去的毛瑞,從懷裡拿出一張畫像比對了下,對一旁的湯不平說:「是毛瑞,看來有人在清理尾巴了。」
湯不平彎腰檢查著毛瑞的屍體,又端起酒杯聞了聞,起身看向劉長閣:「鉤吻之毒,用量不少,這裡還應該有一個人在場。」
劉長閣重重點頭,找來夥計詢問,得知有一頭戴帷帽,不露面目之人曾在此與死者對飲,至於兩人說了什麼,並沒有聽清。
「查!」
劉長閣有些憤怒。
毛瑞死了,不死在京師之外,而是死在京師之內,這是對安全域性赤裸裸的宣戰!
劉長閣很清楚,有人在透過殺人告訴安全域性,你們不是在追查毛瑞,現在我把他給殺了,你們還怎麼查?
暴露的,即是被放棄的。
這一群人手段陰狠毒辣,隱在暗處如同毒蛇。現在,他們就在京師!
半日之後,京師安全域性的全部力量被動員起來,一個個地痞流氓、市井惡霸率先倒了黴。可無論安全域性如何調查,如何挖地三尺,都沒有找到殺死毛瑞的人。
資訊太少,身高七尺左右,消瘦,頭戴白色帷帽,只有這一點點可憐的資訊,找人詢問,都問不出個結果來。
但安全域性也不是沒有收穫,在毛瑞身上找到了五份照身帖,分屬福建、江西、廣西、南直隸、北直隸。
照身帖的名字不同,可簡畫的頭像卻都是毛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