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站在西風裡,寒風吹起衣角。
內侍雙喜看著長久佇立的朱允炆,擔憂不已,又不敢擅自上前打斷朱允炆的思考。
沒有人知道此時大明的皇帝在想什麼,唯有令人壓抑的沉默,逼遏得周圍空間更是冰冷。
從下午,至黃昏,至入夜。
朱允炆一直看到星空寂寥,才收回心思。
古今的身份並不重要,他只不過是一個躲在暗處的野狼罷了,即不能變改自己的施政方略,也不能左右大軍的忠誠,他只是一個可憐的陰謀家,打著復仇的旗幟,將一批人再一次送到地獄裡,僅此而已。
作為大明君主,不可能被一匹野狼牽著鼻子走,無節制地擴大力量去徹查,波及更多的家族與百姓。
文字獄不需要存在,莫須有也不需要存在,眼下只需要做的,就是駕馭大明這一艘巨舟前往深藍!
琉球三國如何成為大明的領土,這是一個不好運作的問題,畢竟中山國得罪了大明,而山南國、山北國都很老實,亂揮棒子打人,不得人心。
朱允炆並不擔心結果,水師力量如此龐大,裝備如此先進,莫要說佔據琉球三國,就是直接北上前往堺港,殺到北山第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現實並不是只看結果的,過程是否正義,也並不是不重要的。站在道義的制高點上,才能少點暗礁。
龐煥是一個人才,有點心理陰暗不說,還很是會挑撥離間,聰明懂會辦事,他應該能找出合適的解決之道吧。
海浪撞在山石上,激起無數浪花。
大琉球,山北國。
國王攀安知是一個自恃武勇,暴虐無道之人,而大臣本部平原更是勇力不凡,備受器重。
本部平原正在檢查城防,突然收到訊息,大明使臣前來,不由地大驚失色,連忙親迎,並派人通報攀安知。
水師徐安與安全域性龐煥,帶二十名軍士進入歸仁城。
面對本部平原的詢問,徐安不失禮節地應對著,龐煥卻暗在觀察歸仁城的城防佈置。不得不說,這裡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是一座難克之城,這裡的難克,只是對於中山國、山南國而言。
進入王宮,攀安知不敢怠慢,隆重地接待了大明使臣。
攀安知不清楚大明使臣來意,有些忐忑。
徐安看了一眼龐煥,對攀安知說:“中山國、山南國之變,想來國王應已聽聞。我們此番前來,為的是琉球王國能一直安寧下去,百姓再無戰亂之害,苛政之苦。”
攀安知審視著徐安,沉聲說:“天朝聖上可是想讓我出面協調,促成中山國、山南國休戰?”
徐安微微搖了搖頭,嚴肅地說:“非是如此。中山國武寧藏匿陳祖義海賊團,天子已下旨命水師船隊請武寧至京師。可水師抵達之後才發現,武寧已死,中山國國王成了尚思紹……”
攀安知自是瞭解這些事,整個大琉球島又算不得大,如此驚天動地的事不可能不清楚。
徐安繼續說:“水師要回去覆命,然中山國國王尚思紹,大明不喜歡,攀安知國王,你明白我們的意思吧?”
攀安知眼神放光,激動起來,靠著幾分理智問:“還請徐使臣明說。”
徐安沒有說話,只是笑著。
龐煥咳了一聲,板著臉說:“攀安知國王不是如傳聞中的那麼聰穎、強勢,他看不清局勢不說,連大明的意圖都不能理解。既是如此,我們就回去吧,山南國國王汪應祖的哥哥達勃期與兒子他魯每都是聰明,選擇他們,一樣可以穩固琉球。”
徐安收斂了笑意,衝著攀安知行禮:“那我們就此告辭,他日攀安知國王若是至京師,我們再敘說吧。”
攀安知著急起來,連忙留下兩人:“大明的意圖我們清楚,何必麻煩再去找尋達勃期、他魯每。呵呵,山北國是大明藩屬國,天朝聖上但有所差,我們定毫不猶豫去做。還請兩位使臣坐下詳說一二,也好讓山北國解天朝之憂患。”
本部平原更是竭力挽留:“天朝但有吩咐,我等必肝腦塗地。”
攀安知與本部平原都明白,這是山北國崛起的絕佳機會。
在四年前,攀安知就展現出了自己的野心,那就是統一大琉球,經常操練軍隊殺入中山國,而中山國當時實力並不弱,加上攀安知苛政不少,導致羽地按司、國頭按司、名護按司直接叛出山北國,投降了中山國。
這是攀安知的痛,是山北國的痛。
攀安知看到了尚巴志進入首裡城,看到了武寧被殺,遲遲沒有動靜,就是因為中山國首裡城雖然落入尚思紹、尚巴志手中,但通往首裡城的路並沒有開啟,中山國的地方按司實力並沒有受損,他們不會給山北國讓開一條南下的道路。
原以為這場變故里,沒有山北國的機會,可大明使臣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