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船廠,提舉司。
提舉楊坎正在眯著眼,嗅著茶香,這可是虎丘茶,大明皇帝與權貴才能享受到的極品茶。
“楊同鄉,這份禮物可還滿意?”
聲音略有沙啞,卻低沉有力。
楊坎品了一口,鼻息中透著滿足的哼聲,在回味過喉間甘香後,方睜開眼,對白髮間黑髮的楊朝說:“好茶!這份大禮我收下了。”
楊朝微微一笑,臉上的皺紋堆了出來,從懷中掏出一份紙張:“趙知縣在北平置辦了一處宅院,這是地契,上面應該是缺了點什麼,還請提舉幫忙看一看。”
楊坎伸手接過地契,掃了一眼,上面內容與民間買賣地契無異,只是差別在於這份地契已經蓋好了衙門印信,也有見證人手印,只不過,買家一欄的名字是空著的。
當然,這空的位置填起來也簡單,只消動動筆。
楊坎笑了,看著自己的同鄉楊朝,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你還是如此會辦事,趙知縣有你這個師爺,平步青雲指日可待啊。”
“哪裡,全賴提舉提攜。”
楊朝不敢自大,謙虛地說。
楊坎笑著將地契塞入袖子裡,嚴肅地說:“我們都是宛平人,看在同鄉的份上,這件事我答應了。只不過眼下皇上北巡,現已到了淮安城,這段時間是斷然無法出船的。”
楊朝面露難色。
楊坎見此,便主動說:“不過你可以告訴趙知縣,請他放心。我已經差人打探過了,皇上此行是去鳳陽謁陵,待謁陵之後就會返回京師,耽誤不了多久。”
楊朝想了想,確實不適合在皇上留在淮安或鳳陽的時候辦這種事,風險畢竟有些大,便起身說:“既如此,那就謝過提舉。”
“我們之間還需客氣?”
楊坎笑呵呵地端起茶碗。
楊朝見狀準備告辭,便在此時,門外傳出了聲音:“你們是誰,知不知道這是提舉司,也敢擅闖?來人啊!”
楊坎緊鎖眉頭,一拍桌案站了起來,自己會客期間竟還有人胡來,太不給自己面子了。
“你且避一避,我去看看。”
楊坎見楊朝躲至屏風後,這才開門,看著自己的人被打倒在地,一箇中年人手裡拿著個棍子,笑呵呵地看著自己。
“你是何人,敢擅闖提舉司?!”
楊坎厲聲呵斥。
湯不平丟下棍子,從懷裡掏出了安全域性的旗牌,隨手一丟。
楊坎伸手接住,低頭一看,只見“安全域性鎮撫”五個字,頓時臉色蒼白,雙腿有些哆嗦,連忙將旗牌躬身送還:“不知鎮撫前來,有失遠迎。”
湯不平收回旗牌,信步走入房中,見左側桌子上還有一碗茶,上前伸手觸砰了下,還是熱的,不由看向屏風,沉聲道:“出來吧,安全域性面前藏不住人。”
楊朝冷汗直冒,心思急轉,走出屏風,剛想說話,楊坎先一步搶了去:“楊兄,家裡的訊息我已經知道了,你且先回家照顧好三伯。”楊朝面露悲傷:“那我先走了,改日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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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坎見湯不平想要說話,連忙說:“家裡親戚,這不是過來要點錢治病,呵呵。”
湯不平看著楊朝離開,並沒有任何阻攔,反而是大聲喊道:“讓提舉司所有官員都過來吧,安全域性要查賬,船隻賬賬,錢財賬賬,材料賬賬,匠人賬賬……一應所有賬冊都需嚴查,但有對不上的,定不輕饒,說不得還會封了船廠一一查對。快點,不要耽誤安全域性辦事。”
沒走多遠的楊朝聽聞此話,臉色很是難看,皇上雖然人在淮安,卻不忘查下清江船廠,也真是,好好的謁陵,去看你太爺爺就是了,看什麼賬冊,真是閒著沒事找事。
留不得了,鬼知道楊坎賬做得是不是天衣無縫,若是被安全域性抓住把柄封了船廠,那想走都走不掉了。
想到這裡,楊朝腳步更快了。
楊坎拿安全域性沒辦法,人家是皇上的兵,皇上的耳目,他們來要東西和皇上要東西的區別就差一個口諭或一封聖旨。
要就給你吧,反正貪汙之前就想好了對策,光查賬,你們這些門外漢能查出個什麼所以然?
知道匠人一天干多久,一艘漕船多少銀兩,多久造一艘船,多久測試完成,多久交付,多久維護嗎?不知道,只看這賬冊就是看天書,擺在你面前也找不出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