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商言商,問本求利乃是常事。
朱允炆看著雙方唇槍舌劍,你來我往的交鋒,眼神中帶著一抹笑意,無論他們拿出什麼樣的結果,皇室的利益都是有保障的。
戶部與兵部明顯爭論不過兩王,處在弱勢地位。這看似簡單的場景,實則蘊含著眾多的經濟學問題。
如賣方市場與買方市場的問題,很明顯,此時是賣方市場。
兵部、戶部都認識到了醫用紗布、酒精的好處,也知道供不應求,準備完全採購。此時二王佔據主導,想定什麼價,那就是什麼價,有著足夠強的議價能力。
再如資訊不對稱問題。
身為賣方的二王,張嘴便是成本七錢,可作為買方的戶部、兵部,卻對真實成本一無所知,也沒認真思考過成本到底會是多少,只認為其定價雖高,但好像是有道理的。
後世商人憑著這一套,把飢餓營銷、虛假宣傳玩得一套一套的,聽說賺了不少錢。雖然朱植、朱耿不認識亞當斯密,沒看過《富國論》,卻知道一個淳樸的道理:
貨,在我手裡!
價,我說了算。
眼看戶部、兵部無法再說服二王,準備以一匣九錢成交,解縉放下茶杯,嚴肅地看著二王,說道:“七錢,最多七錢。”
朱耿不幹了,說道:“解閣老,七錢只是我們的成本,若如此,兩府如何維持生計?”
解縉搖了搖頭,說道:“遼王所言成本七錢,或是沒錯,但兩王也需要知道,研製出來需要七錢,可一旦擴大規模,日產增加,成本便會攤薄。待半年之後,成本說不得是四錢、三錢,戶部以七錢購置,已是於二王有利。”
朱耿有些為難地看著朱植,朱植低頭盤算了一番,說道:“最低八錢。”
解縉還想爭論,此時,朱允炆敲了敲桌子,眾人將目光看了過去。
“依朕看,醫用紗布、酒精,不僅可用於士兵,還可配備六部,各省府衙。換言之,此番採買,乃是朝廷多部團購,既是團購,數量必然不少,二王,何不優惠一些?”
朱植苦著臉,看向解縉,嘆道:“既然皇上發話,那本王便退這一步,若戶部願簽下二十萬匣契約,那便按七錢吧。”
茹瑺與黃子澄等人臉色一喜,兩人商議了下,認為採買二十萬匣根本不夠,京營至少需要五萬木匣常備,拿出十五萬運抵邊塞,根本就不夠分。
何況這些是消耗品,不是今天買了,今年就足夠了。
一旦耗費,還需補充。
二十萬匣,遠遠不夠。
“這樣吧,兵部採買三十萬匣,一匣七錢,每一萬匣,交割一次。待三十萬匣交易結束,後續採買,另行議價。可否?”
茹瑺認真地說道。
朱植與朱植點頭答應。
在朱允炆的見證下,兩王與兵部簽訂了採買契約,戶部、內閣也在上面簽字作保。
對於這個結果,大家都很滿意。
在兩王與其他人離開之後,解縉與朱允炆商議如何處置二王封地田產的問題,朱允炆的意思很簡單,那便是把田地分了,將兩王封地佃農,一律轉為自耕農,日後田地產出,依一條鞭法收稅。
解縉欣然答應,然後說道:“皇上,江浙一帶,一條鞭法遭遇了不少阻力。嚴奇良上奏,說底層鄉紳抗拒,不予配合,連田產是誰的,都弄不清楚,丈量土地很難進行下去,請朝廷拿定主意。”
朱允炆看著夕陽,說道:“若沒有人認領田產,那便是無主之地。既是無主之地,那便分給無田、少田之人吧。告訴嚴奇良與江浙布政使衙門,通告各地府衙縣衙,給定期限,若誰查不清,辦不明,下至衙役,上至布政使,都脫下身上的公服,日後專門負責清丈土地吧。”
解縉樂呵了,如此高壓之下,何愁辦不成事?
那些人寒窗苦讀幾十年,好不容易熬出頭,混了一口官飯碗,這若是被打下去,還不虧死。相對於鄉紳望族給出的一點好處,保住官位才是最重要的。
解縉陪著朱允炆走在皇宮中,談笑之間,便將諸多事敲定下來。
朱允炆很欣賞解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