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眼前這宸妃,卻完全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樣。
無疑宸妃長得極美,她端坐在上,髮髻高挽,鴉鬢簪花,手裡拿著一柄團扇輕輕搖著,扇風拂面,吹動鬢髮,顯得瑰姿嬌豔,明麗不可方物。
常嬤嬤經歷兩朝,見過的美人多不勝舉,雖說皆難比宸妃,但亦並非完全沒有可匹敵之輩。
只那些都成了過往雲煙,塵歸塵,土歸土去了。
然而宸妃雖容色甚豔,但那雙瀲灩如秋波的大眼卻是清澈明媚,如同盪漾的碧波清可見底,又如同初升的晨光,溫暖和煦。
看人,最準的就是看眼。
單單從這一瞥,常嬤嬤對宸妃的印象便是大好。
聰慧而透徹。
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在後宮長久生存。
“本宮聽聞嬤嬤常伴太后娘娘左右,”徐娉兒不緊不慢說道,“而今來永壽宮,實在讓本宮心中覺得感激又難安。”
“晚晴是本宮裡殿的管事大宮女,以後還請嬤嬤多多提點她。”
徐娉兒向來是憊懶的性子,是將事情交代了就徹底放手那種人。
吩咐妥當後,就回了寢殿爬上了床,又犯困了。
常嬤嬤雖心中暗暗詫異卻也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對宸妃的印象又好了幾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這句老話說得簡單,但在後宮嬪妃身上,卻很難有人能夠做得到。
那廂呼呼大睡的徐娉兒哪裡知道,她這犯懶的性子,反而給她招來常嬤嬤的高看。
翌日晨起用過膳後,徐娉兒領著桃兒往慈寧宮去。
太后將心腹嬤嬤送來了永壽宮,無論是因為陸辰淵的原因還是什麼,她身為嬪妃,禮數上應該要親自前去道謝才是。
到了慈寧宮,通傳的宮婢很快就回來引她進了大殿,徐娉兒禮數週全的鞠禮卻被太后攔住:“你有了身孕,不必行那大禮,快些看座上茶。”
“臣妾謝太后娘娘。”
徐娉兒半垂著首坐在專門鋪了軟墊的圈椅上,抬頭朝太后看過去,不由微微一愣。
太后正捧著一個小罐,拈著裡頭的糖漬青梅放進嘴裡。
呃。
徐娉兒驀然想起她心智回落時和太后一起吃糖的一幕。
只是那糖漬青梅看著甚是眼熟,該不會還是眉婕妤送到慈寧宮的那一罐吧?
尋思中,就聽太后娘娘笑著問道:“宸妃可要嘗一嘗這糖漬青梅?有孕的人最好就是這酸酸甜甜的味道。”
徐娉兒忙擺擺手:“回太后娘娘,臣妾自從有孕後對味道特別敏感,酸的甜的都吃不下去。”
太后對此倒是略有所聞,捧起的小罐又往懷裡掖了掖。
正好,她也不大舍得。
這眉婕妤雖然可恨,可惡至極,罪該萬死,但一手醃製糖漬青梅的手藝卻是絕了。
她嚐遍天下小食,還從未吃過這麼對口味的糖漬青梅。
是以雖然恨極了眉婕妤,但糖漬青梅是無罪的,她捨不得扔。
唯一可惜的是當時只收了眉婕妤一罐糖漬青梅,被她吃得差不多了。
興許天底下最美的事物,總是會有煙消雲散的一天,只留下讓人緬懷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