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驅馬慢慢往前,在心裡默算,不止千人,差不多有兩千人了,這人數不算少,不過其中似乎有不少的老幼婦孺,看來有可能是家族性的。
一位身材雄壯的青年手持一根木棍遠遠盯著這邊,李善細看了幾眼,看上去雄壯,但實際上臉上的肉都沒了,站在那兒都顯得虛浮,看來餓的不輕。
不過這青年頭髮微卷,面板白皙,鼻樑高聳,似乎有胡人血脈。
李善隨口問了幾句,正在打腹稿的裴宣機小聲說:“邊境處,胡漢雜居,常有混血。”
“嗯,宣機兄繼續。”
“呃……”
李善笑道:“難道宣機兄不想解釋嗎?”
“其實也沒什麼……”裴宣機似乎沒做好準備,強行解釋道:“這股流民倒不是從靈州來的,而是從隴右道竄入隴州的。”
“隴右道?”李善有些意外,想了想問道:“涼州嗎?”
“嗯。”裴宣機小聲說:“去歲有小股胡人攻入隴右道,劫掠涼州、蘭州,陛下大怒。”
這件事李善回京後聽說過,據說也不過兩千多胡騎,居然攻破涼州,越過長城,一路殺入了蘭州,險些殺入秦州……秦州就是隴西李氏的郡望所在。
差不多就是李善正在追擊頡利可汗的時候,李淵命淮安郡王李神通以右府大將軍率軍鎮守隴右道。
“這些流民就是從蘭州竄來的,州府不願接納,所以四處流竄……”
裴宣機瞄見李善似笑非笑並不開口,只能補充了一句,“總管也是怕流民作亂。”
李善嗤笑了聲,“出京前,孤查閱隴州、原州等地奏摺,記得就在去年末、今年處,會州、原州兩地頻頻有民亂,甚至有民眾躲入深山,淪為盜匪。”
之前裴宣機一說起流民是從隴右道竄來的,李善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了,靈州那邊曾經去年末有過奏報,隴右道流民竄入靈州,洗劫了一個小鎮子,唐軍出擊大勝,斬首五十有餘。
八成是常達怕這股流民也鬧出事來,順手塞給自己……也難為裴宣機找出個人耕代替耕牛的理由。
裴宣機雖然已經四十多歲了,但畢竟才剛剛出仕不久,謊言被戳破後居然有點臉紅,搓著手小聲說:“殿下若能幫這個忙,他日必有回報。”
必有回報?
李善嘴角動了動,他日你知曉內情……這種回報,還是不要的好啊。
裴宣機打量著李善的神色,小心翼翼問:“那就……”
“宣機兄還沒說完吧?”李善打了個哈欠,昨晚睡得太遲,今日又起的太早,“若是怕流民淪為盜匪……不過小事而已。”
如果是怕流民作亂,只需要給點吃的就能安撫的話,常達至於塞給自己嗎?
怎麼著都有辦法解決,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緣故。
一旁的裴宣機有些猶豫,李善懶得搭理,只顧著細細檢視這些流民的狀態,一路看過去,基本上面黃肌瘦,瘦骨嶙嶙,但其中胡漢混血的人有點多,其中還有幾個金髮藍眼的。
李善有些好奇專門看了幾眼,來到這個時代後也見過不少胡人,但這種看上去很像歐洲人的胡人,還真沒見過呢。
一個金髮碧眼的女孩子躲在人群中,探出小腦袋,怯生生的看著李善,視線撞了撞,小腦袋立即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