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難得一見的好文章,別說是府試第一,即便是院試,也絕對是佼佼者,再想到湛非魚師從顧學士,秦家主所有陰暗的心思都散去了,秦家已經經不起任何波瀾了。
“大人,元興此次府試落榜,他年歲小,一時接受不了才做出如此荒唐舉動,還請大人多多包涵。”肖夫子跪地給寇元興求情,只希望性子執拗的寇元興能迷途知返。
章知府沒有開口,而是看向瘦削的風一吹都能被吹跑的寇元興,再對比旁邊胖乎乎白嫩嫩的湛非魚,和她身邊藍色錦緞長衫,同樣圓滾滾的齊桁,同樣是讀書人,這兩小隻明顯喜人多了。
“湛非魚的府試案首實至名歸,本府將在明日把府試前十的文章貼上在府衙外。三人行,必有我師,擇其善者而從之,本府希望你們勤學進取,早日金榜題名。”章知府也看了寇元興的文章,論起文采來甚至強過湛非魚,尤其是他的五言八韻詩,堪為第一。
可大慶朝並不是前朝,科舉取士只看重詩詞歌賦,比起文采,當今聖上更重策論,而湛非魚的文章可謂鞭辟入裡,立意強於寇元興,更遠遠強過那些讀死書、死讀書的學子。
章知府看了一眼氣定神閒的小姑娘,乖巧又漂亮,可眼界之廣,更像是世家培養的繼承人,誰能想到她進學不過兩年,出身貧寒農家。
“學生謹記大人教誨。”一群讀書人朗聲回答,如果說之前還有那麼一丟丟懷疑,但章知府敢把府試前十的文章貼上出來,足以說明湛非魚的案首並非徇私舞弊而來。
章知府再次看向不為所動的寇元興,沉聲道:“看來你對湛非魚的案首並無爭議,這麼說你狀告本府是因為本府取消你府資格,讓你榜上無名。”
“我不過是個白身,無位高權重的老師,大人身為南宣知府,隻手遮天。”寇元興高聲冷笑著,這執拗瘋狂的模樣,半點不像是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可大丈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無恥苟活,生不如死!”寇元興話音落下的瞬間,右手的匕首猛地向著自己的脖子劃了去,卻是要以死明志。
“元興!”跪地上的肖夫子厲聲高呵。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所有人以為寇元興要血濺三尺時,一道身影快速的掠了過去,精準的抓住了寇元興的手腕,一個用力就把他手中的匕首奪了下來。
耿捕頭把匕首丟給一旁的捕快,抓著寇元興的手並沒有鬆開,防止他還會自戕。
“他真的瘋了!”齊桁小胖子嚇的張大了嘴,他做的最出格的事除了去年逃學之外,就是之前帶著甲班的小同窗堵了湛非魚。
可看著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寇元興拿匕首要抹脖子,被嚇的齊桁面色發白,難道一次落榜就要自戕?
湛非魚視線掃了一眼四周,人群裡隱匿了幾個人,看起來不像是讀書人,眼神銳利更像是練家子,想來章知府早已經做了萬全的準備。
“放開我!”寇元興厲聲怒吼著,可他只是個十來歲的少年,力氣不大,根本無法掙脫耿捕頭的禁錮。
肖夫子一屁股坐在地上,都忘身為文人的儒雅儀態。
“寇元興你在貢院言行有失……”章知府聲音提高了幾分,說出了寇元興被榜上無名的原因。
要說章知府有些小題大做也可以,但根本原因還是寇元興大放厥詞,拿科舉當賭注,而章知府只是小懲大誡取消本次府試資格,也不算太過。
此事到此刻,不管是圍觀的讀書人還是普通老百姓都感覺是寇元興在無理取鬧,好在他年紀小,大家多了些包涵。
而章知府此前雖說要杖則三十大板,可念在寇元興年幼,也不曾真的責罰,這讓在場的人都感念章知府的寬宏,換個人看看,敢狀告父母官,絕對是打你沒商量。
肖夫子更是感恩戴德,恨不能壓著寇元興給章知府磕頭謝恩。
“章大人,府衙重地,為何如此嘈雜喧鬧?”突然,人群外一道不悅的聲音冷冰冰的響起。
湛非魚回頭一看,卻見四個侍衛隔開了人群,身著圓領長袍的男子款步走了過來,來人雙手負在身後,身材略顯瘦削,但通身的氣派富貴,清癯的臉龐緊繃著,眼神冷漠,明顯是來者不善。
“這是誰啊?”齊桁瞅了一眼,只感覺這人架勢十足,竟然敢在章知府面前擺架子。
湛非魚第一眼看的是那四個侍衛,雖然都是面容普通,可太陽穴高高凸起,眼神更是銳利如刀,渾身透著殺氣,“阿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