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私塾休沐日,湛非魚聽到院子裡的聲音,放下書走了出去。
“姐姐。”小妞妞不過三歲,看到門口的湛非魚,奶聲奶氣的喊了一聲。
小妞妞跑過來抱住湛非魚的腿,仰著頭,烏黑圓溜的眼睛可憐兮兮看著湛非魚,“姐姐,不見了。”
“姐姐要去讀書。”摸了摸小妞妞的頭,湛非魚看向一旁的二郎,“二哥,你和妞妞怎麼來了?”
以前在湛家,除了湛大郎這個堂哥眼高於頂看不上弟弟妹妹,剩下的四個孩子處的很好。
“奶奶做了糖,我爹讓我送點來給你吃。”二郎是個溫厚的性子,這一點不像他爹,倒是和湛老大這個大伯有點相似。
“吃糖。”小妞妞咯咯笑著,從兜兜裡掏出一塊要遞給湛非魚。
農家清貧,極少能吃到糖,也就過年的時候會做點待客。
把泡好的麥芽煮上一天一夜,熬成糖稀後,加上花生碎,加上碎炒米,攪拌後倒到木盆裡冷卻。
家裡的漢子掄著木頭錘子,一下一下的捶打,直到把糖打的結實了,取出來拿菜刀切成一片一片的,放到甕裡能存上大半年。
“姐姐不吃,給妞妞吃。”湛非魚把杏仁糖塞到了小妞妞的嘴裡,見她鼓鼓著臉頰咀嚼著,不由笑了起來。
“我這裡還有,小魚,都是給你的。”二郎把荷葉包著的一把糖遞了過去,六七塊而已,每一塊有半個手指長。
目光閃了閃,湛非魚接過後隨口問道:“怎麼做了這麼多糖?”
被問的二郎有點不好意思,不過看著修葺後新嶄嶄的屋子,想到娘酸溜溜的話,還有二嬸那咒罵聲,便知道搬出來的大伯母和小魚過的比家裡好。
“爹說家裡有銀子,給我們甜甜嘴,大哥又捱了揍,奶奶就做了糖。”二郎想到鼻青臉腫的湛大郎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那臉腫的跟豬頭一般。
二郎這些天聽家裡吵,也知道這銀子其實是不義之財。
等李氏從菜地裡回來,二郎和妞妞已經走了。
“娘,你說老宅會不會在糖裡下毒啊?”湛非魚笑嘻嘻的問道,“這可是杏仁做的,二郎說半斤就要五十文。”
“竟瞎說。”李氏嗔怒的瞪了一眼湛非魚,看了一眼放桌上的杏仁糖,感慨道:“也就你三叔還想著你。”
湛老三雖然懶,為人卻義氣,對大嫂李氏尊敬,也喜愛湛非魚這個侄女,有點糖還記得小魚。看來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杏仁,湛非魚心下明白,難怪老宅那邊敢送過來。
下午時,湛非魚要去文興書齋買紙,村口經常有牛車去縣裡,給兩文錢就行,湛非魚獨自去李氏也不擔心。
樂山居。
老掌櫃對湛非魚印象深刻,上泗縣讀書的姑娘家有不少,但被陳縣令看重,還能做出《臥春》這首詩的卻少之又少。
“湛小蒙童,這邊請。”老掌櫃眼神閃了閃,她竟然是來找那位大人的,難道拿到了大人給的舉薦信還不滿足,私底下還想攀附?
不過東家交待過了,若是湛小蒙童遇到什麼事,需在暗中幫襯,老掌櫃這才把人送到後院。
樂山居的後院不算大,卻分外清幽,將池中的活水引入到了茶廳內,七八尾錦鯉在水中游弋。
湛非魚左側是半開的軒窗,窗後是枝丫橫生的老梅樹,可以想象等冬雪落下,梅花綻放,坐在這裡品茶是多麼的優雅愜意。
等了不到兩炷香的時間,重光從外頭走了進來,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仰頭一飲而盡,連喝了三杯後,這才道:“是不是牛飲?”
“品茶是優雅,解渴才是目的。”湛非魚一本正經的開口,對上重光詫異的表情,咧嘴一笑道:“我家都是粗茶沫子,估計牛都不喝!”
“胖丫頭,你果真是我的知音啊!”重光拉過椅子在湛非魚身旁坐了下來,一副哥倆好的熟稔模樣,“渴了才喝茶,那麼多講究都能把人給渴死。”
湛非魚從荷包裡掏出杏仁糖來,遞給了重光,“請你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