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嬸的目光變得悲傷,憤恨。
她雙手抑制不住的揪緊了被單,消瘦的手背上青筋暴突,額角的青筋也突了出來。
“那一日,老闆帶著我和當家的去那大戶人家,去時,老闆卻忽然要我們叫慧兒一起,說是那大戶人家的老爺喜歡聽小曲兒。”
鍾嬸的聲音有些顫抖,說到這裡,她哀傷的笑了笑,渾濁的目光似乎落在對面良美錦的身上:“良姑娘,我還未告訴你,其實,我家慧兒自小便愛唱小曲兒,她唱的小曲兒許多人都愛聽,到了平安鎮後,我和她爹覺得她一個女孩家,總是唱曲兒怕對她的名聲不好,便不再讓她唱了……”
良美錦抿唇,沒有說話。
“呵,若是早知……”鍾嬸沒有說下去,頓了頓,才聽她緩緩道:“那一日,我本是不想讓慧兒同我們一起去,誰知那一日恰巧慧兒來樂坊找我們,碰見了那個老闆,於是,那老闆百般勸說,我和當家的拗不過,便帶著慧兒去了。”
“我們想著,反正這是最後一次,只要彈好,慧兒唱好,得了賞錢,我們便離開樂坊,買幾畝地,蓋個小房子,一家人高高興興的住在一起。”
這是美好的憧憬,也是鍾嬸和鍾伯當時最為期盼的。
“我們到了那大戶人家,果然,那老爺家很有錢,我們為他奏樂唱曲,一直到了酉時初。”
鍾嬸似出神一般的不在說話,眼睛似乎望著良美錦,又望向了別處。
良美錦望著鍾嬸,她知道這是鍾嬸的心結。,而這個心結若是不開啟,不出兩個月,鍾嬸必然會香消玉殞。
“……後來呢?你們離開了麼?”良美錦輕聲問道。
鍾嬸回神,她嘆了一聲,搖了搖頭:“彈奏完,那家老爺留我們吃飯,誰知吃飯時,那家有個小姑娘說是極喜歡慧兒,想著跟慧兒一起玩一玩,那個時候,我們以為那個女子是那家老爺的女兒……”
良美錦秀眉微蹙,她想了想,低聲道:“不是麼?”
鍾嬸搖頭:“也是到了之後,我們才知道,那小姑娘竟是那家老爺的小妾。”
良美錦心底突了一下,她猛然抬眼看著鍾嬸,她似乎猜到了,那家大戶人家的老爺,是何人……
“她叫走了慧兒,之後慧兒便一直沒有回來。”
鍾嬸閉了閉眼睛,似乎有些累了,她喘了一聲,這才緩緩睜開眼睛繼續說道:“我和當家的很是著急,想要去找時,那家的下人說是慧兒和那姑娘正研習樂曲,正是高興之際,我們不便打擾。”
“當時我們也以為慧兒是在個那姑娘研習樂曲,我們就在那裡等啊等,兩個時辰後,慧兒終於回來了……”
良美錦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一緊,眉宇緊蹙。
鍾嬸紅了眼眶,迷茫的神色全為悲傷所替代。
“當時慧兒回來,一臉憔悴,臉色那麼蒼白,我和當家的問她研習樂曲怎麼這麼晚,她也不回答。”
“慧兒不讓我們碰她,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發覺慧兒有些不對勁,可是我並未想那麼多,我只以為慧兒是有了心事,不願意告訴我們,我想著,等過段時間,在問問慧兒,可是……”
鍾嬸眨了眨眼睛,眼淚便順著蒼老的臉頰上落下來,低落在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