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北的話聽起來很是自大,將自己等人比作能夠影響天下形勢的人,可無論是秦長魚還是常漸離都沒有反駁這句話,因為他們知道這是事實。
三人默然不語,目光默契的匯聚在沸騰的銅鍋上,滾燙的水咕嘟不停,上面飄著一層白白的淺色肉沫,窗外的蟬鳴還在響,似乎靠的越來越近。
青青倚在窗前望著外面的樹林,一身紅色長裙隨著湧進來的風輕微拂動,長髮束成馬尾,腦後的一條紅色絲帶從髮絲之間穿過。
她就這樣坐在那裡,一隻腳靜靜垂著,另外一腿曲起在窗沿上,雙手環在上面,輕輕地撐著下巴。
“她沒事了?”秦長魚望著青青,小聲詢問。
寧北看著窗前的那道倩影,沉默了會兒後輕聲笑道:“她不會有事。”
“對了,這段時間外出的時候要儘可能小心些。”秦長魚收回目光,將杯子裡剩下的小半杯酒一飲而盡,皺眉道:“昨天家裡忽然將趙叔給喊了回去,卻並沒有對我解釋緣由。”
這話一出讓寧北也是愣了一瞬,他在京城這麼長久時間之所以能夠一直有恃無恐,拋卻神皇的原因不談,最根本的就是因為趙三金在朝歌的緣故。
只要趙三金在,那就沒人能殺得了他,即便是上次冷蓑衣在暗巷中動手也是被幹脆利落的阻攔。
雖說右相等人基本上不會走暗地裡下殺手這樣的路子,可凡事並不代表絕對,手中有劍不用,和手裡沒有劍有著質的差別。
趙三金在朝歌和不在朝歌也是如此。
不過這個問題並不是他所擔心的,他所真正擔心的是秦牧將趙三金喊回去的原因,到底是什麼事情能值得趙三金被喊回去,而卻又不能讓秦長魚知道。
老實說,他想不到。
“靜觀其變吧。”寧北說道。
秦長魚點了點頭,也沒有再說什麼,秦牧既然沒有告訴他原因,就一定是不想讓他們兄弟兩個參與到這件事情當中。
常漸離捧著酒罈子,目光中帶著三分醉意:“看來這神朝裡,恐怕要亂上一陣子了。”
秦家平靜了許多年,今年寧北出世,秦牧辦壽宴,現在還神秘的調走了趙三金,要說沒有什麼大動作,估計就連狀元橋下的王八都不信。
秦長魚面無表情,看著窗外進來的風吹歪了炭火上的火焰,說道:“亂上一些才好,不亂,這個天下就不會變,現在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是不變,這個蟲子早晚會僵的動彈不得,任人宰割。”
常漸離看著寧北,寧北閉著眼睛,靜靜聽著窗外的蟬鳴。
沸騰的水和火焰在無聲的呼嘯著。
窗邊吹進來的風帶著淡淡的香氣,尚未來到近前就被火鍋的氣味衝散,讓人分不清究竟是夏夜的味道還是少女的味道。
這一夜就這樣在平靜中度過,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當寧北幾人剛剛醒過來不久,一個訊息就傳到了耳朵裡。
常家從江南運回來的生意在途經泗水的時候被劫了,一個百人衛隊就只有不到十個人逃了出來,但是卻連劫道的身份都沒有弄清楚。
運送的東西並不便宜,但也絕對談不上有多麼貴重,可這件事最重要的不是貨物,而是有人敢劫常家的貨物。
出人意料的,在收到這個訊息之後,常家卻在按兵不動,既沒有追查,也沒有立刻報復,若不是今早有人看見了常家家主黑如鍋底的那張老臉,只怕還以為被劫的不是他家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