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巖讓跟在自己身後的長隨去叫門,長隨也是跑得一頭汗,卻沒空擦一擦,下了馬兩三步跑到門前,‘啪啪啪’地把門拍得山響。
院門卻是絲,貼耳上去,半點聲音也無,長隨只好手腳並用,又是踢又是砸的,嗓子都快喊啞了,才總算見到大門邊角上的小門開了半扇。
“您哪位啊?叫門有何事?”開門的是一個年紀頗大的老頭,說話的時候還側著半邊臉,看起來耳朵不咋好。
怪不得叫了半天門不開呢,竟然讓個聾子守門房,可見老四這是真要不行了,宅子裡的人都安排不明白。
秦墨巖重重地‘哼’了一聲,大聲道,“趕緊讓人進去通稟,就說他老子來看他了,把大門開啟,我進裡面等,真是沒規矩,半點眼色也沒有。”
讓他下馬走小門,想都不用想,他可是秦龍飛的爹,這一院子的奴才,看誰敢對他不敬。
結果開門的老頭彷彿完全沒聽見他說話,反倒衝著門口的長隨,一臉不耐煩地道——
“問您話呢,您哪位啊?叫門有何事?我家主子身子不太好,暫時不方便見客,若是沒什麼大事,請您改日再來吧。”
說著便要把小門關上,氣得秦墨巖狠狠地甩了下鞭子,鞭哨的聲音尖利,老頭倒是聽到了。
偏頭仰著脖子看過來,這才看到騎在馬上的秦墨巖,‘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嘴裡大聲地叫著——
“哎喲,這位青天大老爺,請您恕罪,小老兒眼神不濟,剛剛沒有看到您,冷落您了,多有冒犯,還請官老爺大人大量,饒過小的。”
饒是門前的路上沒有見到半個人影,秦墨巖還是聽到了衚衕轉角處,隱隱傳來的嗤笑聲。
但凡他有一絲一毫關心兒子,兒子家的門房又怎麼可能會不認得他這位父親,很顯然,他之前是沒來探望過的。
秦墨岩心裡這個恨吶,一早上的戲都白做了,千防萬防,還是讓暗裡偷窺的人瞧了熱鬧去。
那笑聲裡帶著明顯的嘲諷意味,傳聞看來都是真的了,這位尚書大人果然沒人性。
兒子病重沒價值了,就立馬把人給趕出了府,還不聞不問的,可見傳言說四公子淨身出戶,應該也是八、九不離十了?這個爹當的可真稱職。
秦墨巖被氣得青筋暴起,乾脆翻身下了馬,也不擺什麼譜了,伸手推開老門房,徑直闖了進去。
這是他兒子的宅院,難道他還進不得了?一路奔了正屋,直闖進了秦龍飛的臥房。
秦龍飛早得了訊息,正斜倚在床頭上,手裡捧著一本,眼中帶笑地看著秦墨巖衝進來。
“你個不孝子,故意安排個聾子守門,就是想讓老子丟醜是吧?老子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拎著馬鞭直指向床上的人,秦墨岩心頭的火是半點也壓不住了,完全忘了他這個兒子已經快死了,應該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才對。
“秦大人,或者叫您尚書大人?是您過府來找我的,怎麼又埋怨我安排門房羞辱您了?您這話是怎麼說的,我可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你……”被自己兒子叫了聲‘秦大人’,秦墨巖更是怒從膽邊生,揚起手裡的鞭子,就朝床上的人抽了過去。
秦龍飛哪能任他抽到自己,伸手一把扯住了馬鞭子,也沒見他怎麼用力,秦墨巖的馬鞭子就脫了手。
“秦廣,把鞭子送出去給秦大人的長隨拿著,秦大人手抖,別再無故傷到誰才好,畢竟是在我府裡,本公子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手裡一空的時候,秦墨巖就被驚著了,他知道兒子是練過功夫的,只是沒想到他的功夫竟然這麼好。
要知道,文臣裡面,他這位尚書的功夫算是拿得出手的了,普通的武將都不見得是他的對手,鞭子竟然就這麼被人奪了?
看來,他還是太不瞭解自己這個兒子了,藏得可真好,秦墨巖的眼裡閃過絲狠厲,表情也是相當的憤怒。
“老四,原來你一直在騙我啊,還說什麼自己快要死了,結果是耍老子玩兒呢是吧?你還真是有孝心。”
這樣誅心的話,秦龍飛怎麼肯承認,他可是吐著血從秦府裡出來的,趴在車窗上吐了好幾口,路上好多人都看著了,那可都是人證。
不然自己病重離家的訊息怎麼可能傳得這麼快,他還怕傳走了樣兒,第二天又讓人將事情的前因後果新增了進去,把自己洗得清清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