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蘇柳頗有些嚴厲的眸光,陳燁漲紅了臉,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大姐,我。。。”
“你是我孃的義子沒錯,卻也是正兒八經的敬過認親茶,拜過天地恩師,最重要的是你的名字登記在我孃的戶頭之下,你和我與蘇小一樣,都是孃的孩子。將來娘百年歸老,便是她有親兒親女,她留下的東西,興許比不上親生兒女,但也有你的一份兒。同樣的,你也該孝順她供奉她,除非,你壓根就沒有當我們是親姐,沒當娘是你娘。”蘇柳眸光凌厲,語帶呵斥。
陳燁臉色一白,咚的一聲跪倒在蘇柳面前,低著頭道:“大姐,我沒有。大姐當初收留我,娘也視我為親子,初關心我,愛護我,在我心裡,大姐就和娘就是我親姐親孃也不為過,陳燁不敢忘恩。”
蘇柳定定地看了他一會,道:“起來說話吧,跪著做什麼,沒得讓人說我罰你。”
陳燁抬頭,見她臉色稍霽,這才站起來。
“你心裡想什麼,我也知道,無非是覺著這身份在這家裡頭尷尬,但說實話,這真的就這麼難堪嗎?”蘇柳看著他,淡淡地道:“不管娘有沒有改嫁再嫁,不管她嫁給誰,她都是咱們娘,她的夫婿,你願意就恭恭敬敬的喊一聲父親,不願意,就喊一聲叔叔伯伯也是成的。你便是喊他義父,只要是真心以待,我相信他同樣歡喜。”
“至於這個家,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你管不住旁人去說什麼,只要做好你自己就行了,你就是是單純的將他們視為親長輩孝順,問心無愧,這日子久了,石頭都能被捂熱吧?”蘇柳睨著他,道:“燁兒,只有內心強大的人,才能在這世道站穩腳跟,連這一點你都介懷,日後你要如何在朝堂上立足?”
陳燁渾身一震,看著蘇柳的雙眸發亮,抿了一下唇後,深深地一躬身道:“燁兒多謝大姐教導。”
蘇柳心裡嘆了口氣,又道:“我知道這一時半刻你也難做,左右你是住在書院裡也不常回來,你若是真覺著不自在,就偶爾來陪娘說說話,吃個飯,飯後再回去宅子或書院住就成。”
“燁兒知道了。”陳燁點點頭。
見他臉上鬱色散去不少,蘇柳便站了起來,道:“你繼續看書吧,大姐這會也有事兒忙,也不阻你了,記住了,只有內心強大的人,才不會被挫折擊毀。”
“燁兒記住了。”陳燁連忙應道,又將她送下亭子。
蘇柳走到花園的月亮門,回頭見他還站在亭子邊上看著這頭,不由嘆了口氣。
待到了午膳時,陳燁張口就稱曹奎為義父,曹奎和陳氏都愣了一下,但很快就釋懷,笑著給他夾菜,一旁坐著的蘇柳臉色不改,卻也欣慰,這孩子心思min感,但也是個聰慧的,只盼著他將來能有個好出色。
因了陳氏是改嫁,又和孃家人決裂,也就沒了回門這一說,只是在三日回門日和曹奎出門逛了一圈,回來後卻有些神色懨懨。
“娘,這是怎麼了?”蘇柳屏退了眾人,關切地問。
陳氏嘆了一口氣,似有些傷懷,道:“你小姑姑去了。”
蘇柳一愣,和蘇小對視一眼後才反應過來,說的是蘇金鳳。
蘇小向來視老宅的人如世仇,這回聽到蘇金鳳去了,便抿了一下唇,道:“她也就一口氣吊著,早點去了,興許更好些呢,省得受罪。”話雖這麼說,但她的聲音也有些沉,顯然也有些難過。
也不是說蘇小她們有多捨不得蘇金鳳,而是人心皆是肉做,到底是鮮活的一條人命,蘇金鳳因著那種病而死,也是無辜,何況年紀也不算大,總會引人惋惜。
所謂死者為大,過去的種種,也隨著這亡逝而散去,零落成泥化為塵。
“娘怎麼會去到那邊了?”椿樹衚衕離曹府距離甚遠,她和曹奎怎會逛到那邊去?
“也沒去那邊,就是在東書大街,周家送殯時給撞上的,該是送去城郊的化人場吧。”陳氏嘆聲道。
在這時代,並沒有火葬這一說,都絕大部分是土葬的,便是沒有正經的墓地埋葬,比如那些個被打死的丫鬟小廝奴隸,一張破席捲了就扔去亂葬崗了也不會火葬。但是,也並不是所有人都要土葬,比如傳染病什麼的,火葬了為妙,當然,也會有些不願意火燒的偷偷的埋葬了。
蘇金鳳得的那病,其實沒有性接觸,也不會傳染,卻還是送去化人場,看來這種病也確實讓人聞之色變。
聽說是送去化人場,蘇小的臉色變了幾變,最終也跟著嘆了一口氣。
“娘,那你看到老宅的人沒有?”蘇小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