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婉帶著羅素、鎖秋二人跟在李樂後面進入養心殿時,武睿正背對著她們,直直地站在殿內。
給太后製作的那套冬裝,已經被武睿派人給拿了過來,如今便擺在武睿的面前。
羅素不敢四處亂看,只全程低著頭,也正是因為她這個動作,所以才瞟見了地上那灘未乾的茶水。
看來,武睿這次,是真的動怒了。
“皇上,皇后娘娘到了。”
許是怕武睿沒聽到他們進來的動靜,李樂率先走到他的身後,哈著腰輕輕提醒了一聲。
“臣妾見過皇上。”
“奴婢參見皇上。”
這種情況下,羅素絲毫不敢有所遲疑,一經李樂通報,便跟在素婉身後跪下身來,將頭深俯在地,大氣不出。
然而,她在地上跪了許久,卻未聽到武睿有絲毫動靜,正在她以為武睿是站在那裡會見周公之時,一個冷怒的聲音卻在她們頭頂淡淡響起。
“皇后,你可知錯?”
原本聽到這問,羅素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上,但接下來素婉的回答,終究是讓她又放下心來。
“回皇上,臣妾不知。”
明知故犯的情節,會比明知錯犯輕些,而不知誤犯,又要比明知錯犯會更輕一些。
所以在來之前,羅素猜了一下武睿大概會說什麼話,並將所有應對之語都細細教給了素婉,其中,第一條便是“咬定口說自己對牡丹一事毫不知情,更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你不知?”
武睿的語氣比之方才,要更淡一些,羅素看不到他如今是何表情,卻可以嗅出其中危險的味道。
說實話,羅素挺怕素婉會扛不住武睿的威壓,然後再說漏嘴或者說錯話,不過,接下來素婉的反應,卻真真實實讓她能夠把心安在胸膛當中。
“臣妾…著實不知。”
雖然素婉話裡,多了那麼一絲恐懼之意,但她此刻茫然無辜的表情,卻能讓她的話更為武睿所信。
“那好,你不知,朕來告訴你。朕且問你,為何太后的冬裝上,會繡有牡丹圖案?”
面對這般小白的素婉,武睿強行壓下了心中的怒意,微微朝一旁挪開身子,讓面前的太后服飾能夠清清楚楚地呈現在素婉面前。
素婉聽了這話,倒顯得有些不明所以了,面上盡是一副疑惑神情:
“太后乃是一國之主的母親,牡丹既是國花,當然要用牡丹來襯太后,才能最顯太后母儀天下,雍容華貴之資啊。
那日臣妾怕弄錯了禮制,還特地問過貴妃妹妹,當時貴妃妹妹也是如此說的。”
這番話,是羅素教素婉說的。
一來是為了顯示素婉的愚笨,二來…是禍水東引。
武睿因為冬裝的事問責下來,素婉的責任肯定是逃脫不掉的,但把白芷給牽扯進來,事情就會變得好辦許多。
從上次宮宴,那個三品文官提出“封賞”一事便可看出,如今白瑞在朝堂之上拉結黨派,已有反心,而白芷一直以來在後宮囂張跋扈的態度還有四處樹敵的做法,也令武睿生厭。
不過,因為有白瑞這個定時/炸彈在,所以他不能輕易動白芷,他必須在表面上維持與白芷的“恩愛”局面,而背地裡,則是借刀殺人。
他想借的第一把刀,是素婉,但他沒想到素婉那麼愚笨,完全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更別提讓她去對付白芷。
所以他要準備第二把刀,這把刀,必須要是一把利刃,能夠吹毛斷髮的利刃。
沈月敏有一個丞相爹,朝中地位與白瑞不相上下,有這個地位擔保,她在後宮做起事來就不會像其他人一樣畏手畏腳。
而另一方面,是因為沈月敏足夠聰明,朝中未嫁的小姐,不管論才華或是論心思通透,沈月敏排第二,無人敢排第一。
故只有她,才能鬥得過白芷!!
否則,他不會著急封沈月敏為貴妃,歸根結底,其實就是為了後宮制衡。
不得不說的是,羅素這招“禍水東引”,的確有點用處,素婉那番話一出口,羅素只感覺房內的溫度都上升了不少,武睿的火氣雖不減,但起碼不再是針對她們了。
“先平身吧。”既然知道了冬裝之事,是白芷從中作祟,武睿自然沒有再刻意為難她們,只揮了揮手,冷聲免了她們的禮。
還不等素婉帶著她們福身謝恩,武睿的聲音又幽幽從地從旁傳來。
“念在皇后初理六宮事務,本次朕可以不加追究,但這宮裝,下午便要送至各宮,若讓太后見了這上的牡丹…皇后你便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