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素婉冷聲一訓,香妃立即捂著唇看著素婉,作出一副驚異的表情來:
“呀!臣妾給忘了呢,真是失禮。臣妾在此跟皇后娘娘…賠個不是。”
說著,香妃故作驕矜地朝著素婉行了個不正統的半禮。
只不過,還不等素婉出聲,她便又自顧自地起了身,同時黛眉微蹙,顯出一副柔弱模樣:
“皇后娘娘胸懷天下,應當不會因這等小事便怪罪臣妾吧。”
這下禮倒是補上了,她卻也藉著這話堵了素婉的口,讓素婉再罰她不得,一口氣憋在胸前上下難安。
只不過,她沒想到的是,素婉已非原先那般任人擺佈便罷了,言行更是全然不按常理出牌,就在她正仰著脖子抬腳想要邁入涼亭的那一刻,那冰寒而微帶薄怒的聲音再次傳入她的耳中:
“本宮都還不曾開口,香妃何以認為這是小事?”
香妃那動作頓時僵滯在原地,看著素婉的眼中明顯可見帶了幾分愕然之色。
“另外,本宮貌似不曾讓你免禮,香妃你如此行徑,未免也太過自覺了些吧?”
話畢,素婉那雙黑眸當中不帶一絲情感,冷冷瞟向香妃,更是引得後者不忍顯出幾分慌亂驚愕之情。
“瞧皇后娘娘這話說的,臣妾怎麼敢呢?娘娘既不喜,臣妾退回去便是了。”
說著,香妃收回了面上異色,動作乖巧地退回了階下,擺出那個行禮的姿勢,只是,那般語氣,卻總讓人覺得她彷彿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臣妾本就是個自來熟的,原見皇后娘娘和德妃姐姐有說有笑的坐在這裡,還以為是後宮姐妹慣常的閒話,故便隨意了些。
都怪臣妾太放肆,臣妾知錯了,還望皇后娘娘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但若是皇后娘娘您要罰,臣妾也認。”
這香妃說話倒也是個有技術的主兒,如此一番看著是認錯,聽著卻讓人恨得忍不住連牙都要癢癢。
先扔出一句“大人不記小人過”,再表明自己“不管怎麼樣都認打認罰”,她確實能屈能伸,話裡話外把自己的地位放的低低的。
素婉要是不怪罪,那是應當的大人不記小人過,素婉要是怪罪下來,那就是心眼小,那麼大一人還跟她這個小妃子計較這麼多,以權欺人。
對這種慣愛耍這些小聰明的人,就該軟硬不吃,油鹽不進,所以素婉只是埋頭理了理衣袖,連半個目光都未再施捨於她:
“你也不必跟本宮逞那些嘴皮子功夫,本宮向來不憚外人在背後對本宮如何議論。”
香妃面上的笑容瞬間顯出幾分僵滯,一旁只聽素婉的聲音仍舊在繼續:
“今日之事,便如此作罷,只是香妃你需知道,不是所有貴人都如本宮一般好/性子。
更何況你這次只是衝撞本宮,下次若是在皇上,在太后面前,你若還作出如此失儀之舉,卻當如何?”
素婉這話圓得甚好,香妃埋下的坑一個沒踩,反而話裡話外把她訓了一通。
羅素暗自轉眸看去,只見她手中雲帕被掐得死緊,牙根處也是緊緊繃著,接下來幾個字生硬得像是從牙縫裡勉強擠出:
“臣妾知錯。”
“知錯便好。”
此時鳳儀殿的宮女已就近煮了壺熱茶捧上近前,素婉端著那茶微抿一口潤了潤嗓子,眼看著香妃艱難地維持那姿勢,雙腿都見得抖了,這才繼續說了下去:
“你看看你,你不知事便罷了,還害得這兩個美人跟著你跪了這麼久,都免禮入座吧,本宮也難得得閒見著你們,一直跪著跪壞了身子,那可就是香妃的罪過了。”
如此一來,香妃心下雖有不甘,如今卻也沒再還嘴,只應了聲謝,沉默著走上入亭內,徑直坐到了素婉的對立面坐下。
那兩個美人興許也在宮裡聽過些跟素婉有關的風言風語,但如今見著真人如此,自然是不敢有分毫怠慢與不敬。
故素婉一開口,她們便立馬應了“是”,隨即態度謙卑地站起身來也立在一旁。
在這宮裡,美人的地位,實際比那些宮女高不了多少,所以她們是沒有資格與貴人同坐的。
素婉不開口,她們也不敢走,更何況她們的領頭人香妃還坐在這裡跟素婉慪氣,她們便更不敢有所動作。
但,香妃入座之後,彷彿大家都把她當成了空氣一般,半點不曾理會,素婉更是好興致地自己端起了茶盞,給德妃斟上了杯茶水:
“裡面沖泡的是茉莉花茶,你也可以稍微嚐嚐的。”
隨著壺口水流流注而出,幾片潔白的茉莉花瓣也隨之傾下,在那淺色水波中打著轉轉,盪出一陣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