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矇矇亮,凌雲霄便往岑宅趕,不料才走到一半就見著岑掌櫃匆匆忙忙從對面行了過來,凌雲霄哈哈一笑,叫道:“岑掌櫃,我正要去找你你竟然自動送上門來了!”
岑掌櫃不料大清早的竟然碰到凌雲霄,愣了一下,面色有些尷尬道:“凌凌小哥啊,早……”說罷轉身就想走。
凌雲霄哪能讓他走,上前一把拉住他道:“哎~別走,躲我做甚?是不是想過河拆橋?完事了就想不認窮親戚了?”
岑掌櫃苦著臉連連擺手道:“不不不,沒這個意思,只是只是……肚子有些不舒服,想尋茅房出下恭罷了,小哥可別誤會。”
凌雲霄右手攬住岑掌櫃的肩膀奸笑道:“好啊,我也正好想出恭,咱倆一塊去?”
岑掌櫃苦著臉道:“這個不大好吧?”
凌雲霄嘿嘿笑道:“有什麼不好的,兩個大男人一起出恭不行嗎?難道你是……”
岑掌櫃忙忙道:“凌小哥開玩笑了,我又突然感覺不怎麼急了,嘿嘿……”
凌雲霄也跟著嘿嘿起來,突然大力將岑掌櫃身子攬住正色道:“岑掌櫃,借一步說話。”岑掌櫃無奈之下身不由己給他拖到一僻靜之處,凌雲霄東張西望一番,方低聲對岑掌櫃道:“幫我尋幾個人,當然工錢得你給。”
岑掌櫃從袖裡掏出手絹擦了擦汗道:“好說好說,要找幾人?”
凌雲霄眼尖手快,一把奪過他的手絹道:“喲喲喲,我還道大清早的你這個胖子不在被窩裡躺著是怎麼一回事呢?原來是私會情人來了,說,這香囊是怎麼一回事?”原來岑掌櫃掏出擦汗的竟然是個女人家常使用的香囊。
岑掌櫃大驚之下忙朝自己袖口一瞧,手絹還好好的放在裡邊。岑掌櫃見自己的好事被凌雲霄撞破,忙忙用手堵住凌雲霄的嘴,急道:“小聲點小聲點,我的爺爺唉,算我求你了,你說吧,該如何算了?”
凌雲霄陰笑道:“不難辦,一會請我到東街酒館喝一壺,然後找幾十個人隨我到亂葬崗。”
岑掌櫃驚道:“亂葬崗?”
凌雲霄瞪了他一眼,道:“怎麼,不想給人?那好,你也一起去。”
岑掌櫃急得趕忙拉著凌雲霄就走,道:“我的爺爺唉,快,快請,我請你到東街喝一壺去。”
午時,岑家大院。
岑竟乾正陪同夫人在後花園散步聊天,看門的家丁匆匆來報,說是外邊有個大漢稱有要事求見。岑竟乾坤本不想見,但聽那家丁說是凌雲霄的大師兄,心道不見不得,當下叫家丁先將人迎到待客廳上,自己更換件衣服就去。
岑竟乾一進到廳堂,就見一漢子正揹著雙手在欣賞著壁上的字畫,忙忙迎上前去抱拳笑道:“稀客啊稀客,迎接來遲,還望陽先生恕罪則可。”
陽有儀還禮道:“哪裡哪裡,冒昧來訪,還望岑老闆見諒!”
當下兩人分主客坐下,岑竟乾笑問道:“不知陽先生此來寒舍有何指教?”
陽有儀擺手道:“指教談不上,我就一粗人,今天來只是想來問岑老闆一件事,還望岑老闆不吝實情相告之。”
岑竟乾笑道:“哪裡哪裡,陽先生儘管問就是,鄙人必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陽有儀點頭道:“那就甚好,此事對此鎮民生關係重大,希望岑老闆是真的做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岑竟乾見陽有儀說得鄭重,也正色道:“陽先生儘管放心便是,只要是鄙人知道的一定是全盤托出,毫不隱瞞。”稍停了停又小心問道:“只是不知陽先生所問何事?”
陽有儀右手摸了摸面上的鬍鬚,道:“我也不繞彎子了,開門見山,就是想問問那個和岑老闆想借千兩黃金的人。”
岑竟乾心裡一驚,面上卻不露半點聲色,笑道:“哦?原來陽先生問的是他啊?鄙人還道是什麼大事?怎麼?他惹著陽先生你了?”
陽有儀擺手笑道:“倒也沒有,只是對此人有些好奇,得地來向岑老闆打聽一下此人的來龍去脈而已,再說了,岑老闆就不想把棺材這事查個明明白白的?”
岑竟乾點頭笑道:“原來如此啊?那是自然的,那還要勞煩陽先生多多費心了。”沉吟半響道:“其實鄙人與他也不很熟稔,只是以前一些生意往來上的朋友罷了,至於他的來歷鄙人還當真一無所知.”
陽有儀淡淡的哦了一聲,道:“那還望岑老闆將如何與他相識的過程說與我聽聽。”
岑竟乾右手輕輕撫摸著左手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緩緩道:“那是十餘年前的事了,當時鄙人尚未成家,也是窮得叮噹響,仗著還有一身氣力,就到沿海一帶替海邊人家跑船,掙些辛苦錢餬口.說來也巧,在一次出海打魚中在海里救起了兩人,是一對主僕.他們說是江浙一帶的鹽商,這次出海是要運送一批官鹽到廣州,結果在海里遇到了大批的海盜,船上押運的官兵和眾夥計寡不敵眾悉數被殺或被俘。這主僕二人仗著有些水性就趁著海盜不備跳海逃生了,在海里漂浮了兩天兩夜,正感絕望之時,卻遇上了我等把他們給救了。我們把他們送上岸後,又給了他們些乾糧讓他們去尋當地的官府,臨別時,他們對我們自是千恩萬謝一番了也就離去了。”
岑竟乾捧起茶盞飲了一口,繼道:“送走他們後,我們也沒當一回事,這年月兵荒馬亂的,誰還顧著了誰,還是按照往常的習慣繼續著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不料三個月後,那鹽商的僕從又返回來找到我們,說有個發財的路子,問我們願不願意隨他一起去做?他說話很不不利索,就似常年不和人說話的人一般,只是我們倒也聽得明白個大概。大家都想,有發財的路子誰不願意去?當下就問他是什麼路子,他說眼下官府與亂黨分子鬥得正凶,無力再管地面上平頭百姓的事,他有一批私鹽,想從江浙運到南疆偏僻之處倒手出去。他已經和那邊的官家說好了,出貨沒有問題,就是缺少這一路水上的好把式,所以就想到了我們.若是我們願意幹,事成之後每人給一百兩銀子的酬金。我們當時一聽,販賣私鹽啊,那可是殺頭的重罪,只怕拿了銀子也沒命花,當下就有好多人搖著頭走了.鄙人也正要走,那人急了,就把酬金提到了三百兩。鄙人左右一思量,三百兩銀子,夠鄙人跑上一輩子船也未必掙那麼多,與其累死餓死還不如拿命搏一搏,若是僥倖不死,三百兩就到手了。於是咬了咬牙,便答應他了。本來當時尋思著做了這一次若是還有命拿了三百兩銀子,就立馬回家娶個媳婦安安生生的過日子.那曾想這一去竟然就做上癮了,一次又一次,一干就是三年有餘.直到攢夠了些銀子,加之覺得這種殺頭的買賣不能長幹,提心吊膽提著腦袋過日子的生活的確不是滋味,就和那人提出了辭行,想不到那人也不勉強,很爽快的就答應了,臨別時還給了鄙人一大筆盤纏.回來後就開了這家米店,也從此就和那人斷了音信,這一晃也就十年過去了。”
陽有儀接道:“想不到那人幾日前又來找到你,而且還帶來了一口棺材,向你討要一千兩黃金。”
岑竟乾輕輕吹拂著茶盞裡漂浮於水面的茶絲,卻不答話,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陽有儀道:“照岑老闆你所說的事來看,你兩人的關係非同一般啊.在一起相處那麼久,就不知道他的身世來歷麼?”
岑竟乾搖搖頭道:“和我們在一起時從未聽他講過他的家事,他不說,我們也沒敢過問.只知道他以前是個鹽商的夥計,至於為什麼出來單幹就未可知了。”停了一停道:“而且鄙人覺得他這個人很神秘。”
陽有儀奇道:“神秘?”
岑竟乾恩了聲,道:“他極少和我們呆在一起,總是一人獨來獨往,就算出貨的時候他也總把自己鎖在船艙裡,吃飯的時候才露面,而且話很少。有時候鄙人經過他所住宿的艙間,隱隱能聽到裡邊傳來一種奇怪的聲音,這些聲音就好象似……”說到這裡他極力想用什麼更合適的語言來描述這種聲音,卻又想不起該用什麼更為恰當的聲音來做比喻。
岑竟乾歉疚道:“實在抱歉得很,鄙人無法形容那種聲音,總之是鄙人從沒聽到過的一種很奇怪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