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地牢連著外頭,只隔著一堵牆。”
“長姐曾在邊境抗擊赤柔的大軍,想來也聽得出外頭唱的是赤柔軍歌吧?”
“你好好想想吧,赤柔國遠在千里之外,浮玉的京都怎麼會響起赤柔的軍歌呢?”
沐雲蕊得意地說完,便意味深長地笑了,她認真觀察著沐雲柔的表情,不肯放過任何一個能夠取悅自己的瞬間。
沐雲柔怔了怔,緩緩垂下了腦袋,沒有溫度的眼眸無神地盯著身前漆黑的磚石。
她怎會聽不出外頭唱的是赤柔的軍歌?
赤柔的軍隊怎會出現在浮玉的帝都?兩國雖然接壤卻是世代為敵,戰爭連年不絕。
答案簡單而殘忍——鄭家,掌握龍驍軍的鄭家,權傾天下的鄭家,早已通敵叛國,引赤柔大軍在幼帝繼位之際趁虛而入……
她用生命保衛的浮玉,早已成了赤柔的天下。
而這一切,怎麼離得開她那好夫君鄭予淮的謀劃?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
沐雲蕊勾起了唇角,輕輕拍了拍手,嬌嗔著搖了搖頭,“長姐,你這一輩子,活得可真可憐吶。”
角落裡的沐雲柔突然冷笑起來,聲音宛若鬼魅,半抬起的眼眸中滿是冰冷刺骨的嘲諷:
“你以為……是我,輸給了你嗎?”
“你錯了,我輸給的……只有我自己罷了……”
沐雲蕊的臉色變了變,隨即卻笑得更開心了:“長姐,你再不說話,我都要以為你是被關傻了呢!”
她的身子湊近了些,紅唇一張一合:“慢藥的滋味不好受吧?長姐,你一定覺得五內俱焚,虛弱不堪吧?我告訴你哦,咱們的父皇,死前也嘗過這樣的滋味呢。可惜,那時你在邊疆……”
“什麼?!”
沐雲柔猛然抬起了頭,目光如利劍般射向沐雲蕊,“你說什麼?!”
“哎呀哎呀,長姐,你的耳朵又不聾,何必再問我一遍呢?我說父皇啊,有眼無珠的父皇啊,也是被慢藥毒死的!他該!他活該!真痛快真解氣哈哈哈哈……”
沐雲蕊叉著腰大笑起來。
“你該死!”
沐雲柔咬牙切齒地擠出三個字,身子猛地朝她撲去,卻重重地摔在了堅硬的地磚上。
沐雲蕊上前一步,輕輕蹲了下來,手指穿過沐雲柔枯槁的長髮,好像在撫摸一隻無害的貓兒狗兒一般。
“長姐,人是要看清楚形勢的,明白嗎?”
“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搖光公主嗎?”
“你的朋友戰死的戰死,自戕的自戕,你的白虎軍已經全數覆滅在辛吉峽……”
“而你——已經是個殘廢了。是動不了我分毫的。”
溫柔的撫摸突然停止,沐雲蕊的手緊緊揪住了她的長髮往起提,迫使她抬起頭看著自己的眼睛。
“不論你認不認,這就是現實,這就是你的落幕——”
沐雲蕊突然住了口,和申屠一起望向地牢的出入口。
因為門開了,一個身著鎧甲的人影逆著光走了進來。
這個人影沐雲蕊和申屠再熟悉不過,正是沐雲蕊的夫君、龍驍將軍鄭予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