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頭棒喝?晴天霹靂?可他什麼這樣的表現都沒有,或者這樣那樣的詞語都形容不了他心中的悲慟。
陳家少爺,自那日之後,三日閉門不出,全無生息。
而後仿若無事一般出了門,處理大小事宜,有條不紊,並無一絲疲態。
只是身上不再是月白長衫,而是一件又一件黑布衣裳,臉色,和那黑衣一般深沉晦暗,再未展露過笑顏。
陳益愈加孱弱,已是強弩之末,可陳道沁的情況,即便沉痾痼疾,他的憂慮也從未少過。
“少爺,老爺讓您過去一趟。”
“知道了。”
他推開房門,陳益躺在床上,翻身都已翻不得了。
“你也該翻篇了吧,四年多了,你準備這樣到什麼時候?”
……
半天,陳道沁沉默不語,陳益一直死死盯著他,眼睛眨也不眨一下,而後將頭使勁偏過來一點,就這麼,等著他的回應。
“爹。”
他走到父親床邊,看著虛弱的父親,眼睛有些模糊。
“對不起。到現在還讓您為我憂心,是我不懂事。”
“可我,可我,”
他低低地啜泣起來,話也說不連貫,“我過不去,真的,過不去,爹。”
陳益看著他蹲下來,趴在他的床上,越哭越厲害,以至痛哭流涕,身體也不住地顫抖著。
他伸出枯瘦的手,撫上孩子的頭,只說著:“你呀,你呀。”
待了約莫兩個小時,陳道沁的背才慢慢不再抖了,好像哭的力竭一般,跪在地上,腦袋伏在被子上,一動也不動。
“爹,我替懷抒委屈,替她難過……”
陳道沁嗚嗚咽咽的聲音從頭頂上模模糊糊的傳出來。
“你想替她陳不平,是不是?可這樣的可憐人,在這個年月,遍地皆是。”
陳益平靜地說,聲音裡帶著歲月積澱起來的厚重和沉穩。
“就在眼前,爹,近在眼前,我差一點,差一點,就能吧她從黑暗拖拽出來,她說了要試試的!我也真的,真的不明白,她怎麼,怎麼會又選擇死?”
“我不甘心就這樣,可我什麼做不了,她已經死了!已經關在那個小小的棺材裡了,再也不會說話,不會回答我的問題了……”
“其實,你們最後見面說的話,我都聽到了。虛偽慣了,人是不能輕易放開手去接受什麼的。她已經不在了,你還活著,得好好的活著不是?”
“哭吧孩子,過了今天,你若能從心底裡接受這件事,也不枉經此一遭。”
“我明白,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