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閃雷鳴,光影互換,現在補給站門口的獵人直面飛馳而來的長槍,神情未有任何變化,渾不在意地就像屠夫面對待宰的羔羊。
同一時間,他感受到自己周身的重力驟然加劇,粘稠的半透明絲線纏住他的四肢,土地化成沙與泥構成的漩渦,將他的雙腿定住。
那是幽靈們在利用自己的天賦禁錮獵人,為赫菲勒這一槍能夠命中爭取寶貴的時間。
然而獵人從容的抬起左手,靈質組成的絲線一根根崩斷。他將掌心對著門邊的幽靈,虛抓而下,做了個拉扯的動作。
無形的力量從他鐵塔般高大的身體中迸發,猛然捕獲住正在釋放天賦能力的幽靈。這些高階靈體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被拖拽向獵人。
極快的速度和恐怖的力量撕碎了它們的軀體,在路徑上留下數道模糊且支離破碎的殘像,構成它們身體的靈質則如同漿糊那樣灑了一地,殘存的靈魂碎片才終於被拽到獵人身前。
後者沉默地舉起右手的骨刃,將已經是碎片的幽靈徹底斬成飛灰。他的動作並沒有因此停歇,而是繼續甩動手臂,層層疊疊的慘白色毫光遍佈屋內到屋外的路徑,勾勒出長槍飛行的軌跡。
在黑暗降臨,閃電的光流逝之前,獵人就不知揮出多少刀,他手裡的骨刃因為碰撞而不斷髮出刺耳的哀嚎,像是內部封存的靈魂在慘叫哭泣。
長槍的前進的速度放緩,卻於半空中繼續蓄力,一邊增強能量,一邊緩步推進。而獵人則在他出現之後第一次退卻,他掙脫了束縛自己的泥土,倒退著滑向背後的樹林。
此時此刻,慘白骨刃和漆黑長槍的碰撞才終於結束,這把削切符文合金如剁肉泥般的骸骨武器上出現了無數大大小小的缺口,破碎的骨骼不斷向外滴著深藍色的粘稠液體,彷彿在流血,又像在落淚。
長槍的蓄力也到此為止,它再次加速,以比先前快百倍的速度刺破空間,直直撞到獵人跟前。後者放棄了用自己打造的骨刃和這把詭異武器碰撞的想法,他選擇了……直接上手!
獵人伸手握向長槍的槍尖,從手背一直延伸到胳膊上的雕刻的符文依次亮起,他的肉體逐漸呈現半透明狀,化成霧氣和幻影疊加構成的爪。
那彷彿已經不再是血肉,甚至不再是物質,但赫菲勒很清楚,那既不是靈魂也不是肉體,而是更加邪惡的東西。
連魔鬼都直呼褻瀆。
半透明的蒼白獸爪深入黑暗,竟然短暫的突破了那份漆黑,讓長槍的槍尖暴露在空氣裡。又是一道閃電撕裂雲層,電光照耀,獵人在雷霆的咆哮中死死抓住槍尖,用力丟擲。
他怒吼著,全身的力量與靈魂都被啟用,聲音比雷聲更激昂,在這憤怒中,無往不利的漆黑長槍居然真的被獵人抓住,然後拋飛了出去。
長槍旋轉著掠過蒼穹,吸收著聲音和電光,讓天空的雲層迴歸黑暗。
靈魂補給站中,赫菲勒對獵人能正面硬槓這一槍還把它丟出去表現出了短暫的錯愕。不過他很快冷靜下來,將心神沉下,與那柄魔槍溝通。
空中下墜的長槍重新得到控制,尚未耗盡的能量與剛剛吸收的雷霆之力匯聚,魔焰騰起,燃燒的長槍代替了閃電,成為上蒼降下的天罰,它對準獵人,再度刺下!
只是這回,早有準備的獵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竄入林間,樹木在他行走時帶動的狂風中搖曳,似群魔亂舞,再無法追蹤其方向。
而這柄魔槍也只能刺進樹林,在一條直線上製造出接近一公里的死亡通道,卻沒能擊中獵人,無奈的緩緩消散。
看似必殺的一擊被躲過,赫菲勒的臉色難看了起來。他慢慢靠著牆坐下,手臂止不住的顫抖。持續使用那些漆黑的武器已經讓他的身體達到了最大負荷,短時間內他是無法繼續釋放那樣的攻擊了。
本想著靠這一擊就將獵人擊斃,然而對方的實力依然遠超他的想象。將長槍反投出去的瞬間,赫菲勒甚至有種窒息的感覺,就像在面對一位憤怒時的魔王。
不過獵人接下這一槍肯定也受了傷,他顯然沒有阿撒茲勒那樣輕鬆寫意,不然也沒必要轉進攻為逃跑。
現在赫菲勒只能祈禱,這次攻擊給獵人造成的傷勢足夠嚴重,否則以屋內幾人剩下的戰鬥力來看……勝負恐怕極為懸殊。
赫菲勒自己已經山窮水盡了,能出的招都出完,最強的攻擊只是傷到了那怪物,如今也沒辦法再次使用。蕾婭更不必說,她和她的幽靈們加起來,恐怕都不夠獵人一隻手殺的。
至於唐嘉宇——雖然魔鬼管家相信這小子總能創造奇蹟。
可現在這種情況,死神牌可樂沒辦法傷到速度那麼快的目標,安魂肅靜的威力和長槍相比甚至還略遜一籌,言靈術倒是也許有奇效,但恐怕效果也不會那麼明顯……
魔鬼管家盯著櫃檯後那個少年,後者正拿起收音機,比比劃劃地不知道在研究什麼。似乎剛剛獵人徒手接槍的場面完全沒嚇住他,這反倒讓赫菲勒有些摸不著頭腦。
“喂……他一直都這樣,什麼都不怕的嗎?”
蕾婭悄悄摸到赫菲勒身邊,低聲問道。 不管唐嘉宇怕不怕,反正她是怕了,少年的鎮定恐怕是她僅剩的安全感了。
赫菲勒默默地搖搖頭,表示他也不清楚狀況,說到底他也才第一天認識唐嘉宇而已,他對後者的信任,完完全全源自於阿撒茲勒對幻夜的信任。
只是現在這種情況,他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打算怎麼對付獵人,難道說他還有別的底牌?
“嘶,你們都看著我幹什麼?”唐嘉宇發現另外兩位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難不成……你們想到對付獵人的辦法了?”
“???你也沒有辦法的嗎?”
蕾婭聽到這話,突然就頭大了起來,她彷彿已經看到自己被獵人撕碎的畫面。
然而少年此刻依然淡定,他早有預料般召喚出一碗新的毒雞湯,一飲而盡,然後說道:“安啦,我雖然不知道怎麼幹掉那傢伙,但我知道另外一個道理——”
“什麼道理?”
“逃避可恥,但有用!”少年盯著蕾婭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