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當陽光灑滿亞馬遜的翠綠穹頂,樹冠層之下還是一片昏暗之時,雨林之心的救助隊伍已經踏上了叢林的土地。
隊伍由兩個醫生,一名護工,一個志願者和一位嚮導組成。除去徐巖峰外自然便是血鴉、粉塵和醫生三人,外加一位同時會說土著語、巴東語和英語的本地小夥,後者並非雨林之心的正式成員,而是他們僱來的。
雖然今天的隊伍裡盡是生面孔,但徐巖峰並沒有過多在意,他饒有興致地和醫生打了個招呼,心情愉快。面對明顯反常的目標,三人自然是提起了十萬分的警惕,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行動還得繼續。
血鴉提著一個金屬手提箱,走在隊伍的最後端。她始終透過藍芽耳機和電子煙保持著聯絡,並從她那得知另一支隊伍的進展。
軍刀、幽靈和壁虎在他們這隊人出發前不久,就率先進入了叢林,準備按計劃在救助隊的前路上伏擊。電子煙則留在伐木營地,作為遠端通訊員和技術支援,必要時更要應付查諾克的盤問和騷擾。
泥濘的土地並不好走,加上還得防備可能出現的毒蛇與野獸,因此救助小隊前進的速度並不快。就在距離伏擊地點不到七百米左右的位置時,徐巖峰突然停了下來。
“徐醫生,怎麼了嗎?”
嚮導看向徐巖峰,後者則慢慢攤開手掌,一隻小巧的藍箭毒蛙正安靜的趴在他掌心。
“可愛的小傢伙,不是麼。”徐巖峰微笑著說道。
“這是有毒的青蛙,看起來漂亮但是能要了你的命!”嚮導嘗試警告對方,“很危險的動物。”
“我的朋友,這其實是個可怕的誤區。”徐巖峰蹲下身子,把手放在路旁的一塊石頭邊上,誘導著那隻小傢伙跳到石頭上,“絕大多數箭毒蛙本身其實並沒有毒,只是毒素的搬運工,它們的毒性來自於它們所吃的昆蟲。”
“但這裡是亞馬遜,到處都是有毒的昆蟲。”醫生揮起手臂,趕開一隻掠過的不知名飛蟲,他的語氣消沉,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你到底想說什麼?”
“如果你不去刺激它,它就不會主動釋放那致命的毒素。看看周圍吧,這片叢林和這隻箭毒蛙一樣,將它的諸多危險隱藏在它生機盎然的表象之下,自己卻像個睡著的巨人。”徐巖峰的笑容更盛,聲音裡有一絲癲狂的意味,“可它不會一直沉睡,實際上——”
“它已經醒了。”
徐巖峰的聲音化作呢喃般的低語,在雨林的草木間迴盪,醫生警惕地將手探向白大褂內側。也就是這個瞬間,周圍的環境突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草木開始異變,肆意張狂地伸展。如同人類所能想象的最深邃的夢魘般的場景降臨人間,整個世界都陷入癲狂的無序和混亂之中。一切都不同了,除了幾人之外,視野內再無可以被認知和理解的事物。
超越常人理智的色彩覆蓋上整片森林,所有的草木都像在掙扎,在蠕動,在扭曲,充斥著無邊的惡意。位於林間的幾人彷彿被拋到了另一個空間,目光所及之處盡是不可名狀之物。
嚮導尖叫著跳了起來,面前的景象摧毀了這個沒怎麼見過世面的本地小夥的心智,他瘋狂的喊著,試圖找尋一個安全之處。
然而唯一看起來還算正常的土地卻在此刻爆裂開來,爆炸掀翻了距離徐巖峰最近的粉塵。散發著詭異色彩的植物從地下生長而出,密密麻麻的藤蔓觸手卷向面前的眾人。
“掩護我!”
血鴉率先反應過來,她高喊一聲,放下手裡的手提箱,開啟,裡面赫然是組裝到一半的槍械部件。
“嘖。”醫生咬緊牙關,他先是用腳勾住粉塵的外套,拉著他躲過幾根狂舞的藤蔓。接著抽出手槍,對著地下植物的位置連續射擊。
小口徑手槍子彈並不能傷害一株如此龐大的食肉植物,它被攻擊後陷入了更加狂暴的狀態之中。大地再次震動,土層被怪力掀翻,一朵色彩妖異扭曲的巨花徹底從地底鑽出,一瓣瓣花瓣上滿是倒鉤狀的利齒。
已經被嚇傻的嚮導同樣位於食人花的攻擊範圍之內,他未能做出反應,便在一連串的慘叫聲中被藤蔓抓住,拖進了那朵巨花的口中。
花瓣合攏,利齒嵌入骨肉,葉片旋轉律動,明明是植物,卻發出了獵食者的咀嚼聲。然而僅僅幾秒後,它便在徐巖峰的催促下再次張開花瓣,揮舞著藤蔓襲來。
粉塵再度被藤蔓拽住小腿,藤蔓上的倒刺扎入他的體內,疼痛使其振作,而眼前花瓣是血肉模糊的軀體更是昭示了被吞下去的命運。
“粉塵,你他孃的炸彈呢?!”
醫生咒罵一句,轉而對藤蔓開槍,順利打斷了糾纏粉塵的花藤。後者也艱難地從口袋裡摸出幾枚紐扣大小的東西,拼盡全力向巨花的口中丟去。
又是一陣爆炸在林間響起,只不過這次火焰和衝擊不再是他們的敵人。巨花的花瓣被幾枚紐扣大小的炸彈變成碎片,色彩詭異的汁液橫飛,主體部分更是在同樣詭異的火焰中燃燒。
“林氏集團!!”
徐巖峰怒吼出聲,似乎在為死去的食人花感到悲痛。但這悲痛也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因為血鴉已經組裝好了那把加裝了輔助瞄具的HK416突擊步槍。
看到她手裡的武器,徐巖峰沒有遲疑地開始奪路而逃,化憤怒為力量一路飛奔。血鴉遠遠對著徐巖峰的腦袋和胸口各自開了一槍,兩道詭異的光芒閃過,徐巖峰的腹部爆出兩道巨大的創口,頭部毫髮無損。
望著對方消失在那些扭曲的植被中後,血鴉立刻對著耳機彙報,“目標使用了某種大規模幻術或扭曲自然環境的能力,在混亂中逃入叢林,我們有人受傷,需要增援!重複,需要增援!”
然而耳機那端卻未有任何回應,血鴉摸出手機,發現通訊不知何時已經斷開,再次嘗試聯絡電子煙,卻無法接通。
“沒有訊號。”醫生也取出手機看了一眼,然後半蹲下來開始處理粉塵的傷口,他嫻熟地開啟醫藥箱,目光卻在其中的某樣東西上凝固了。
一旁警戒的血鴉見醫生的動作突然停下,也順著對方的目光看去。片刻後,她和抬起頭的醫生對視,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睛裡讀出了同樣的情緒。
事情,好像有些超出他們的預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