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道女子的身影纏鬥在一起,一道翩如驚鴻,另一道矯若遊龍,淡藍與墨色的衣袍交錯,看得人眼花繚亂。
“這不是裴姑娘和小宣姑娘嗎?他們怎麼打起來啦?”人群中,有認出二人的虯髯漢子,跟身側白眉老頭驚呼道。
白眉老頭不慌不忙,甚至鼓起掌叫起好來,“我聽說,小宣姑娘年輕氣盛,就是喜歡找人切磋。前幾日你沒來,還錯過了一場更好看的比試呢。”
虯髯漢子奇道:“我錯過了什麼?”
白眉老頭往棚子裡一抬下巴,“前幾日,小宣姑娘跟林大小姐,還打了一場。林大小姐那真叫一個清姿卓然,看她舞劍,彷彿能聞到撲鼻的香氣。”說著,露出些痴態來。
虯髯漢子忙問,“林大小姐和小宣姑娘,誰贏了?”
話剛問出口,就捱了個拳頭。白眉老頭雙眼一翻,扭了扭手腕,“年輕人,勝負心別太重,女子打架,上哪兒看去,誰還管輸贏啊?”
虯髯漢子連聲說對,趕緊學著老頭,多看兩眼。
只可惜,這說幾句話的光景,裴輕舟和小宣的比試,已經到了尾聲。
別看小宣年紀稍小,出手倒是簡潔凌厲,一手青城劍法大約七成火候,銳氣卻彌補了其餘三成,一面出劍,一面遊走,劍劍刺向裴輕舟胸口。
“小宣師妹,初次見面,不急於比試啊。”裴輕舟雖帶笑意,卻覺得有些棘手,尤其是那短刃豁口,常常卡住她的短劍劍鋒。
她不敢多使力,恐怕傷及師妹,乾脆陡然急升。
裴輕舟的輕功極佳,雙足輕點棚頂,在半空旋了個側身,右肩微微聳動,卻沒見短劍出手,只用劍柄輕推小宣,隨即像生了雙翼似的,借力又一騰空,向後飛出數尺後,在百姓的喝彩中安然落下。
仔細看去,那粗布的頂子竟然紋絲沒動,像是隻掠過一片樹葉似的。
小宣似乎有些喪氣,收了短刃,拱手道:“是我輸了。”她心裡清楚得很,方才若是裴輕舟用的是劍刃,恐怕自己現在已經當街橫躺了。
見小宣乾脆認輸,裴輕舟對她多出幾分好感,輕快地飛身上前來,“你月前剛拜入道觀,已有如此修為,當真是個練武的苗子呢。”
小宣垂首道,“可我還是輸了。你用的是裴家莊的劍法?”
裴輕舟這才想起,她使的並非青城劍法,而是與其形似的無名劍法。但兩種劍法乍看區別不大,沒想到,這個小師妹竟然能在十幾招之間看出異常來,只能含混地承認,“算是吧。”
又見對方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禁問道,“你對裴家莊的武學感興趣嗎?”
沒想到,短暫的比試結束,這個古怪的師妹恢復了冷漠,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目若無人地一閃身。只不過,這次,她沒能如願隱到角落中去,就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撈了起來。
“趙師兄,放手。”小宣冷冷道。
趙青松正打酒回來,左邊臂彎中抱著酒罈子,右臂夾著小宣走了幾步,往林月婉身側一放,“劍梅師父不是剛教訓過你,教你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使性子,今兒怎麼又忘記了?”
說完話,見林府家丁虎視眈眈地盯過來,林月婉也沒有如常地附和說笑,不禁嘆了口氣,識趣地轉身欲走,袖口卻被人拽住,“小宣師妹,還有何事?”
小宣抬眼道:“還沒跟你打過。”
趙青松哈哈一笑,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道髻,“師兄的教誨,你是一句也沒聽進去啊。”
“回觀裡打。”
“那行,”趙青松應承一聲,“你先幫婉兒幹活,等回去,師兄找時間跟你切磋。”說罷,大步流星地往棚外走,端端正正地往長凳上一坐,掀了酒罈蓋子,遞給裴輕舟聞,“昨日聽師父說你要回來,我就想到了這個。看看,是葡萄釀。”
裴輕舟接過一聞,一股濃郁的葡萄香氣鑽入鼻腔,頓時食指大動,“趙師兄,這兩罈子酒格外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