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神魔之辨的角度看,凡厲鬼必屬魔修,但魔修未必為厲鬼。
魔修畢竟還是人類,雖然為追求力量墮入魔道,但本身卻並不想失去神智被魔煞吞噬。厲鬼則不然,天生就是怨氣凝結體,神智全為殺戮意志所主宰,所以行事更加無所顧忌,為害也更烈。
但是厲鬼神智錯亂,所以並不懂修行,全靠本能提升修為境界,進步緩慢,還沒聽說過有厲鬼透過修行到金丹的。
吉祥不相信這個對手是厲鬼,理由之一就是,據白天猛講,自己放出這個東西之前,他是自己一步步從凝氣期修行進入金丹期的,所依靠的,僅是富家墓地周圍的一些野生動物提供的微薄神力,經歷數百年如一日的苦修,方才達成。
這需要的不僅僅是意志,還有天份和頭腦,怎麼可能是神智錯亂的厲鬼能做到的?
並且,如果他是厲鬼,脫困這兩年之中,他的殺戮意志又是如何克服的?又為什麼到最近才突然暴起殺人?
這些都是對這個對手厲鬼身份的否定。
“但是我的領神給我的諭示是,對方絕對是靈魂體,這是不會出錯的。或者,這隻厲鬼的這種行為,會不會與他的怨執有關?”成大仙不放棄自己的看法,提出了另一種可能,以問詢的目光看向修為最高的白鈞儒。
白鈞儒兩手一攤,“我對這方面瞭解也有限。不過,我也傾向對手是隻厲鬼——這傢伙一直在夜間行事,普通魔修可沒這習慣。不過,如果真是金丹厲鬼,我們就要做好和純咒術大能交手的準備……這位薩滿仙師,能請下來擅長火法的大仙來嗎?”
“之前請了一些,都不願意落神,不過還有一位胡天鳳大仙沒有請,只是這位大仙平時就不怎麼露面,能不能請下來我也心裡沒底。”
白鈞儒抬頭看了一眼已經沉下山一半的太陽,道:“盡力吧,多一個幫手多一分把握,太陽下山對方就會有第一波攻勢,如果能頂過第一波,或許我們就可以撐到援兵到來。”
成大仙聞言知道事情緊急,趕緊強撐著戴好薩滿神帽,但由於身體已經脫力,只能坐在原地輕輕吟頌並抖動身體,努力祈請神明附體落神。
白鈞儒決定固守,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他聽過魔修,但並未與魔修對過陣,以為不過就是擅長咒法的神修而已,同級別上,自己的土系能力攻守兼備,對上什麼型別的對手都可以有來有往。
沒想到對手實力竟如此強橫,僅初一碰面的一手傀儡術,就讓白鈞儒歎為觀止。
三人一進院子,後路便被斷絕,房前屋後也同時冒出許多土狗和村民傀儡,隔著柵欄圍著,一臉詭笑,卻並不進攻。
這時候要是趁太陽未落硬闖,也不是不能走。
但是這裡合村四十幾戶人家,至少有近一百多成年人,數量很可觀。重要的是這些人只是被控制住的活生生的人,並不是沒有生命的死靈,眾人與之交手還要投鼠忌器,注意不能傷他們性命,束手束腳,分寸把握難度很大。
如果在狹窄的院子裡,空間有限,還好對付些。一旦逃走時被堵在開闊的路上,到時不僅村民傀儡會撲上來,一些被控制住的大體型家畜,如豬、馬、牛等也可能會加入進攻,場面就會變得狂暴而混亂,能不能控制住分寸就難說了。
白鈞儒倒是可以用念控之法,像對付第一條黑狗那樣,直接切斷控制傀儡的青絲,解除咒法的操縱。但方才一試之下,白鈞儒發現對方的傀儡青絲極韌,切斷它實際上並不似他看起來打個響指那麼輕鬆,消耗很大。
他的感知和念控,本來走的就是精細之路,總量並不多,這樣的消耗並不可取。
而且對方能一舉控制如此之多的傀儡,不只代表對方咒術的實力十分強大,也代表這些傀儡是提前準備好的,對方控制傀儡的消耗,此時應當早已經已經補充回來,現在是全盛狀態。
如果自己一上來就被傀儡兌掉全部實力,就等於直接落在了下風,到時別說體力耗盡的成大仙和杜青要折在這裡,就是吉祥和王子薇,怕是也帶不走,甚至自己都有隕落於此的風險。
所以現在走,代表著仗還沒打,就放棄了成大仙和杜青,他白鈞儒還沒那慫。
況且王子薇的天皇龍帳是個烏龜殼,使用時需要固定,只可死守,沒法用來逃命。
而成大仙逃走不便,但若是能請下領神附體,就可以多一個準金丹期的幫手(金丹領神的分身實力,會因附體薩滿的修為大大減弱。)
諸多因素,讓白鈞儒決定在院子裡固守待援。
並不是白鈞儒多麼有犧牲精神。像他這種經歷無數次血火的戰士,懂得事不可為時,儲存有生力量雖然沉重,但卻是最正確的做法。所以遇到這種情況,他會毫不猶豫地放棄救不走的同伴,但也會把這段仇恨刻到骨子裡,不報不休。
因此他決定固守更多地是對自己充滿自信:對方再有手段,也不過數百年的道行而已,還是在被裝封印的狀態下修成,怎麼也不可能超出自己太多。
那麼以自己的能力,配合戰爭中千百次戰鬥錘鍊出來的手段,還能怕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