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吉祥陷入沉睡之際,數千裡之外的京城,某座壯觀的西教修道院內,一個穿著黑袍的金髮中年人正獨自在靜室中專心享用一塊牛排,突然停下刀叉,回首遙望北方,自言自語道:“這是急紅眼了啊……這麼早就甦醒,太不淡定了……”
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嘀咕道:“只是這張英俊的臉有點可惜了……唉,總歸師徒一場,不能不去搭把手,就當順帶收點好處費……”突然想起了什麼,痛心疾首:“我的牛排!錯過了最佳食用時間,這是犯罪!”
吉祥夢到了自已成為了陸儉,正御風而行。
但感覺並不清爽,上下左右都是化不開濃霧,霧中還隱約傳來無數人聲悽慘無助的哭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霧氣似乎都被刺激得翻滾起來,顯得十分不耐煩。
那霧氣溼冷粘澀,十分濃稠,就算功聚雙眼,看出的距離也不過裡許。
向著哭聲飛行數里,哭聲漸漸連成一片聲嘶力竭的嚎哭,視野的盡頭也出現一座大城的城牆。
從高大的城門來看,城很大,但城牆內黑煙滾滾而起,轉眼又融入大霧之中,充滿了絕望的味道。
而從城門延伸到腳下的大官道上,則是人間地獄!
只見秋風中,數不清衣衫單薄的人沿著官道迤邐行來,他們個個蓬頭垢面,一臉病容,三兩成群,拖兒拄杖,勉強靠著互相扶持的力量,像木偶一樣艱難地挪動著腳步。
“撲通!”走著走著,就有人突然倒地沒了聲息,頓時就會爆發出一陣呼天搶地的嚎哭,此處嚎哭未止,便又有新的嚎哭自更遠處傳來,與上空成群烏鴉的鳴叫連成一片……路邊衰草中,白骨支離,每有新的屍體棄置其上,便會驚出無數蛇鼠竄行其間,又會惹無數烏鴉落下,與圍過來的野狗攪成一團,曵屍爭搶而食……
天色漸漸昏暗下去。
突然,極遠的濃霧深處,接連不斷傳來這個季節絕不該有的雷霆炸裂之聲,如戰鼓摧逼,瞬間便連成密集的雷暴,整個天地都開始顫抖。而濃霧卻像得了鳴金收兵號令的軍隊,肉眼可見地向北方收縮,一會功夫,便如一條條白色的大蛇,縮回遠處灰濛濛連綿的山嶺之中,卻又被山嶺上方墨一樣雲層釋放出狂舞的電蛇,如雨般不停鑽入撕扯,炸得潰不成軍。
濃霧去,殘陽現,陽光如流血般從背後照了過來,染得寒煙衰草鋪成一片血海。
凝聚耳目之力向山嶺望雲,不斷有一道道人影飛上空中,更有朗朗人聲穿過雷霆之聲傳音:“蠻子旗幡盡毀……已向北逃竄……全體保持距離綴上,不得浪戰……”
很快,隨著空中擾攘漸遠,太陽也落下山去,沿著官道開始亮起瑩瑩鬼火,間雜野獸不是亮起的冷森森的眼瞳,連成一條幽幽的慘碧長龍,一直蜿蜒到了天際……
畫面漸漸變成北地群山的萬里冰封,自己竟然看到了熟悉的山神石!
一位獵民正卓然立在那巨石前,只見他頭戴鹿角神帽,身穿綴滿五彩布條和銅鈴的皮袍,看不清面目——吉祥在電視上見過,這是北地少數民族薩滿的裝扮。
風雪過處,吹得那薩滿彩條飛舞,身上銅鈴嘩嘩作響。
夢裡的陸儉,熱淚盈眶。
下一刻,一片灰潮驟然浮起,中間似有無數怨魂厲煞糾纏,瞬間就把自己吞沒,一種萬蟻噬身的難言痛楚,立刻從靈魂深處泛了出來……
吉祥猛地睜開了眼,發現天光已經大亮,而自已除了夢,什麼記憶也沒有多出來,所以沒有重生和穿越,自已不是什麼陸儉,還是陳吉祥。
四下一打量,不禁臉上一囧:自己所在並不窄小,是一處寬廠的溪溝底部雪殼子內,看周圍自己爬行的痕跡,貎似都不出五米方圓,豬打個滾都不只壓這麼點地方,虧自已昨晚爬得還挺來勁!
吉祥暗罵一句倒楣,身子一動,才留意到手中還掐著那根棍子。待要遠遠丟開,發現棍子賣相居然不錯:長不過一米,貌似是一根老人的柺杖。不過上面覆了一層泥垢,在雪裡擦拭乾淨,便露出漆黑的杖體,看樣子應該是由一根粗大灌木製成,根部粗呈龍頭形,被雕成便於握持的杖首,杖首交叉點上還有一個小孔,似是穿繩所用。杖身惡魔角逐漸收細,使重心集中在杖首附近,使沉實的手杖拄起來輕便又順手。
合著搞了這麼大陣仗,通關獎品卻是一支七、八十年後才用得到的柺棍,這搞事的鬼怪倒底有多無聊,開這麼一個一點都不可樂的玩笑?
不過木杖的質地硬得很,指甲劃不出一點痕跡,吉祥倒捨不得扔掉,掄得嗚嗚生風,尋路回村。
看此時的天光,上學肯定是遲到了,吉祥索性回家換身衣服,又吃了口飯,柺杖則順手戳在灶膛前做燒火棍,這才掐著時間奔到學校後面的圍牆外。
這裡挨著一片稻田,一年也沒幾個人經過,圍牆內有一堆木頭,恰好又是班級後面,只要在圍牆外搭塊東西墊下腳,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翻進去,趁著課間坐回自已的座位。
一切準備停當,吉祥瞄了瞄牆頭,就要發力竄上去,忽覺覺眉心沉沉的有些發滯,便順手揉了揉——
不想這一揉,吉祥如中雷殛,完全呆住。
一團清光隨著吉祥的揉按在腦海裡漲開,然後化成了一本線裝古書——一本能清晰顯現在腦海中的書!
古書封面上書三個大字:指極訣。下面還有數行小字:
“陰陽交融胎光燃,而生命魂;血脈滋生幽精起,而生欲魂;及十月胎成,呱呱墜地,爽靈動,而生智魂。大道衍,天圖現,空寂寥廓,而生道魂,此四魂一體,神魂是也。
“神魂寄於人之血脈,率屍狗、伏矢、吞賊、除穢、雀陰、非毒、臭肺七魄,而御五情:憂愁生肺,金行觀白;怒怨生肝,木行觀青;驚懼生腎,水行觀黑;喜悲生心,火行觀赤;愛厭生脾,土行觀黃。
“五情生五念,行於十二正經,盛於奇經八脈,一於魂脈,念成可動天地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