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回到大營,進入帥帳,在案几後坐定了,文臣武將對列兩邊。項羽對著鍾離昧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喊道;“汝與秦國有來往,莫非是想投敵?”
鍾離昧早就料到項羽回來就要發飆,冤枉的差點在半路上就上了吊,弓著腰走過來,在案几前,顫聲說;“霸王,末將是冤枉的,這都是秦王的詭計,末將在秦國一沒親戚,二沒朋友,怎麼會‘私’通秦國呢!”
項羽眯縫著眼睛冷笑道;“誰說你沒有朋友在秦國,那個‘奸’詐小人陳平難道不是你的朋友嗎?”
鍾離昧和陳平以前的關係的確還算過得去,可是僅憑這一點就認定鍾離昧謀反似乎牽強的有些過分了。
鍾離昧沮喪地說;“霸王,這個帳篷裡和陳平關係不錯的似乎還不止是臣一個人吧。”陳平雖然‘奸’詐但為人很圓滑,屬於社會優等生,帳篷裡的大將文臣和他關係都很好。
項羽強詞奪理;“陳平可是你的老鄉!”鍾離昧驚訝道;“霸王,陳平和您也是老鄉,大家都是楚國人,要說老鄉,誰也跑不了。”
項羽大怒;“好啊,鍾離昧,你連寡人也拉下水了,找死是不是?”鍾離昧驚覺自己說錯話了,冷汗一下子從額頭鑽出來;“霸王,末將該死,末將不是那個意思,末將真的很久沒見過陳平了。”
項羽冷笑道了:“強詞奪理,本霸王問你,秦王既然把你圍困了,為什麼不殺你,反而給你送糧草,難道他是白痴不成!”
“也許他真的就是個白痴!”鍾離昧一邊翻白眼一邊小聲嘀咕。心說,你問我我去問誰!
范增在旁邊倚老賣老的說;“霸王,這件事情就不要追究了,臣已經說過了,這是秦王的離間計,根本就不足採信。鍾離將軍是冤枉的。”
項羽心想,誰知道是不是離間計,萬一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你也別說的這麼輕鬆,這裡邊還有你的事兒呢。
范增可是萬萬沒想到項羽會懷疑到他的頭上來,還在那裡信心十足的自說自話;“好了好了,鍾離將軍,你快點起來吧,霸王已經不怪你了。哈哈——”
“慢著,鍾離昧你先別走,寡人的話還沒說完呢!”項羽打斷了范增的笑聲。范增一下子‘弄’了個大紅臉,項羽還從來沒給他這樣難堪過,搞的他上不來也下不去,僵在當場。
“霸王還有什麼吩咐?!”
項羽想了半天,現在也沒什麼證據,把鍾離昧叫來也不過就是為了洩憤,不讓他走,也不過就是拿亞父出氣,的確也沒什麼事情了。
“算了,今日就說到這裡,你好自為之吧!”
鍾離昧又是羞慚又是害怕又是沮喪灰溜溜的從帥帳走出去,回到自己的帳篷。這一路上就是唉聲嘆氣,以後的日子絕對是不好過了。不過,他可從來也沒產生過要投降的念頭。
鍾離昧走後,項羽餘怒未消,怒聲道;“龍且、季心,你們兩個立即整頓兵馬,明天寡人一定要拿下滎陽城。”
龍且和季心心想,其實今天就可以拿下滎陽城,誰讓你非要和人家單挑了。項羽說完揮了揮手,宣佈散會,范增心裡憋了口氣,也沒再說什麼,拱了拱手,就退出去。
人去帳空。沒有了謀士武將的大帳立即就呈現出一種空虛寂寞。每當這個時候,項羽都會開始一種莫名奇妙的慌‘亂’。剛毅的眼神中流瀉出來的傲氣中夾雜著少許的溫情與膽怯,還有孤獨。一個他極力迴避的念頭就會在他的腦海裡繞來繞去,像一條蛛線,牽扯著他的心。一條模模糊糊的影子,漂浮著撩起帳幔,走進帥帳,來到他的身邊,一張甜美的笑臉上,嵌著一雙澄澈明亮滿帶著關切的媚眼。一個嬌柔的聲音,低低的說;“霸王,你累了嗎?”
驟然間項羽的心像是被勁箭‘射’穿,痛得他從案几上跳起來,腦袋一陣昏沉,眼前沾滿淚痕。卻原來是做了一個夢。
‘門’口的‘侍’衛,聽到大王的一聲呼喝,還以為出了什麼變故,持刀持槍的衝了進來“大王,大王——”
項羽猛然轉過身,厲聲道;“出去,都給我滾出去。”‘侍’衛們嚇了一跳,用比衝進來的時候更快的速度退了出去。
“虞姬,虞姬——我——我好痛苦——”項羽轉過身來一下子趴在案几上,案几上的酒杯茶壺掉了一地,臉膛和脖頸就像是被繩索拘勒的一樣,變成紫紅‘色’。
“啟稟霸王,秦王派了使者來求見!”帳外的這一聲稟報,終於把項羽從無盡的痛苦深淵中拉扯了回來。紛繁雜‘亂’的思緒暫時被項羽拋到了九霄雲外,隱藏在心中的尖刺,又被他深深地掩埋了起來。
“帶進來!”項羽一撩紫‘色’帝王袍,端坐在案几後。
“參見霸王!”李左車低著頭從帳外走進來,跪倒在項羽的面前。
“秦王——無恥小人——他派你來幹什麼?”項羽一想起王竹的反覆無常心裡就覺得噁心,懶得跟李左車多說廢話。
“秦王派小人來跟霸王求和的!”
“求和?又來求和!秦王還真是不要臉,這個小人!”項羽氣的從地上彈了起來,衝到李左車面前,惡狠狠地說;“你回去告訴他,本霸王一定要殺入關中,掘了大秦的宗廟社稷,讓他後悔莫及,祭奠我——”項羽在心裡重重地說,“祭奠我虞姬在天之靈!”他已經把虞姬“死”的這筆仗記在秦二世的頭上了。
“請霸王三思,眼下的形勢,雖然是楚強而秦弱,但,秦國畢竟已吞併三晉,勢力比起大楚也不遑多讓,霸王若是一意孤行,只知道攻殺,只怕會給西楚百姓帶來無邊的禍患。請霸王思量思量。”李左車說的不緊不慢。
李左車這話說的不太得體,他本來就不是個優秀的說客,王竹是實在沒人派了,才把他派出去的。叔孫通上次騙過項羽一次,項羽對他恨之入骨;陳平就更別提了;酈食其仍然在齊國蹲大獄;也就只有派李左車過來一趟。就這,要是項羽或者鍾離昧知道前些日子的‘罵仗隊‘是李左車搞出來的,不立即把他煮熟了算是好的。
項羽冷笑道;“既然秦國的勢力這麼強橫,那麼也沒有什麼好談的了,你回去吧,告訴秦王,十天之內,本霸王一定拿下滎陽城,讓他在城裡等死吧。”
李左車還想再說點,項羽根本就不想聽,揮手送客;“來人,把秦國的使者送走。”李左車那個彆扭,項羽連他是誰都還沒問呢!他也是倒黴,這會兒項羽剛傷感完,心情正不好的時候。
人家送客李左車沒有不走的道理。從楚營到秦營,李左車一直都在想怎麼跟秦王‘交’代,事情明顯是被他給辦砸了。
李左車進了城,來到府衙‘門’前,沒‘精’打採的下了車,踩著一路寒霜,進了王竹的“辦公室”。王竹正翹著二郎‘腿’看舞‘女’跳舞呢,看到李左車從外面回來,還以為他帶回來什麼好訊息呢,坐起一點身子,問道;“項羽怎麼說?”
李左車唉聲嘆氣地說;“項羽根本不聽,他說十天之內一定要拿下滎陽,還說要攻入關中挖掘大秦歷代國王的墳墓!”
王竹一聽就知道他把事情給辦砸了,心裡的火苗一下子竄上頭頂,揮了揮手,把舞‘女’趕出去;“滾滾滾,都滾出去!”舞‘女’們唏哩嘩啦的跑出去。王竹看著李左車喊道;“你沒把利害關係跟他說清楚嗎?”
李左車心想,我倒是想說,他根本就不給我機會。
“啟稟大王,項羽冥頑不靈,他根本就不聽臣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