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時節,金風瑟瑟,錦江之畔,仍然是熙熙攘攘。十二歲的公孫桃下披散著頭髮,腰間繫著外衣,簇擁著五個同齡好友,大模大樣地踏進一家酒館。
“小二!你家最好的酒,打兩角來嚐嚐!”公孫桃下在大堂正中的位置坐下,乒乒乓乓地敲著桌子叫嚷著,惹得周遭的人都轉過頭來看。
“去去去!小屁孩兒喝什麼酒?湊什麼熱鬧!沒看老子正忙著嗎?快點走,別耽誤我家生意!”一旁的店小二端著托盤,不耐煩地向公孫桃下襬著手。
聽到小二這話,和公孫桃下同行的少年們一下子都怒了,捏緊了拳頭準備上去。公孫桃下輕輕一笑,按住他們,低聲說:“別慌。”就站起來,朝店小二招招手,十分客氣地說:“小二哥,對不起,剛才冒犯了,我給您賠個不是。你過來,我們想點幾個菜來吃。”
“稍等。”店小二懶懶地回答著,傳完了五六張桌子的菜,才來到公孫桃下那一桌。
“動手!”見店小二走近了,公孫桃下發出指令。五個少年一擁而上,十隻手把店小二牢牢地按在桌子上。
“你你你!你們幹什麼!”店小二一邊叫,一邊掙扎著,但他哪裡掙扎得起來。櫃檯內的掌櫃見狀,連忙上前,卻被公孫桃下從靴子筒裡抽出匕首指著,擋在了一邊。
“掌櫃的,你別亂動。”公孫桃下指著掌櫃的說,又將匕首一把插到桌面上,刀刃,離店小二的鼻子只有兩寸遠。然後,他輕聲問道,“你知道,小爺我是誰嗎?”
經這麼一嚇,店小二已經渾身哆嗦得不成樣子,只是打著顫說:“少俠饒命,少俠饒命……”
“聽好了!”公孫桃下又拔起匕首,在店小二臉上擦了擦,說,“小爺我,爹是唐門後舵主公孫俍,娘是唐門青龍壇主林曦,舅舅是唐門左舵主林驅虎,開手師父是唐門總舵,唐文唐老爺。至於小爺我,複姓公孫,雙名桃下!”
“原來是唐門來的小少爺,多有冒犯,在此賠罪。”掌櫃的聽完,急忙上前,連連作揖。
“看你也是新來這裡開店的,我告訴你,這錦江邊的一條街,房屋都是我唐門的,那最大的酒店望江樓,也是我唐門的。小爺不砸你的店,不收你的錢,只是你要知道,小爺我最愛喝酒。以後,安排個人,隨時在門口望著,看見小爺我來了,就先把好酒擺上!”公孫桃下把匕首插回靴筒裡,轉過身,拖過一把椅子坐下——儼然一副大人模樣。
於是那五個少年將店小二放開,都圍著公孫桃下坐下了。好酒上桌,公孫桃下滿滿斟上一杯,站上凳子,對滿堂賓客說:“對不住各位,剛才多有得罪,攪擾了各位喝酒的雅興。我在此先乾為敬,以示歉意!”說完,便一口飲盡了這一杯。而這滿堂的賓客,有笑的,也有怕的,總之,能喝酒的,都回敬了公孫桃下一杯。
酒足飯飽,太陽已經落山,先前那五個玩伴都回家去了。公孫桃下獨自一人,邁著踉蹌的步伐,在錦江邊走著。不知不覺,他隨著人潮,摸進了一處勾欄。只見勾欄外人頭攢動,達官顯貴,販夫走卒,都絡繹不絕;欄內是一個老媽子,領著一個妙齡少女,正說著什麼,吸引著欄外人的興致。但因酒醉,加之嘈雜,公孫桃下根本聽不清這老媽子說的話。
“趙員外二十兩!”欄外有看客喊著。
“李公子二十五兩!”又有人喊道。
公孫桃下淹沒在這人群中,按著太陽穴,努力地剋制住醉酒的眩暈感,以便聽清勾欄裡面說的什麼。無奈欄外太過喧嚷,只有此起彼伏的報價聲音在他腦袋裡盤旋。看客們喊的價,也漸漸漲到了八十兩。
“張老爺八十五兩!”臺下又有人喊著。看客們的聲音,也逐漸低了下來。
“哼,笑話!這條街,不能有人比小爺我更有錢!”公孫桃下暗自思忖著,鬼使神差地高喊了一句,“公孫桃下五百兩!”
“五百兩!”有看客驚叫著。
“誰出的?”有人大聲問道。
“公孫桃下?是誰?”又是另一個聲音。
“好像是……唐門後舵主家的公子。”有人解釋著,“但他不還是個娃娃嗎?”
“大家靜一靜!”欄內的老媽子扯著嗓子喊著,“還有沒有比這位公孫公子出價更高的?”
這句話如石破天驚一般,震得欄外鴉雀無聲。
“這位公孫公子,請進裡面來。”見無人應答,老媽子便這樣說。
公孫桃下鑽過人縫,一步步地挪到跟前,鑽進了勾欄裡面。臺下的人看到,出價最高的竟然是個半大小子,不禁一片譁然。
“你多大?”老媽子盯著眼前這個比自己尚且矮半個頭的小子。
“十五……不,十八!”公孫桃下儘量說大自己的年齡。
“我看不像!”老媽子咧咧嘴。
“小爺我天生身材矮小,不服怎的?”公孫桃下把兩手抱在胸前。
“你有錢嗎?”
“小爺我最不缺的就是錢!”公孫桃下說著,從懷裡摸出一沓銀票,抽出一張五百兩的,丟到老媽子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