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炷香後,小道士拐進一條衚衕內,衚衕盡頭矗立一棟破爛宅子,透過破裂的牆縫能看到仰躺在草堆上,翹著二郎腿的白髮老頭,老頭手握酒壺,嘴裡撕咬著雞腿。
卞長安凝重的看著白髮老頭,直覺告訴他老頭很危險,危險係數遠超之前那頭豺狼。
隨後搖頭自嘲一聲,果然還是太過稚嫩,偷盜老手的師傅,能是什麼善茬?
小道士趁著愣神之際,瞬間精神抖擻,麻溜的衝進宅子。
剎那之際回過神來,卻還是沒能阻止小道士逃走,心思縝密的卞長安並未跟入宅子,而是站在外面斟量後路。
只見小道士附在師傅耳邊說了什麼,老道士壞笑道:“小兄弟,來即是客,站在外面作甚?”
卞長安回道:“在下聽小道士所言老道長病重,因心繫老道長病情,故前來看看能否略盡綿薄之力。如今看來,倒是在下多慮了。既然老道長並無大礙,在下就先告辭。”
言罷,慌忙轉身離去,此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可老道士怎會輕易放過對方,只見一個瞬身,出現在卞長安面前。
躲在宅子裡的小道士邪笑起來,嘴裡唸唸有詞說道:“讓你多管閒事,等會師傅把你擒住,不揍你千萬遍,難滅我心中氣火。”
小道士明白,自己出去不僅幫不到什麼忙,還會給師傅亂添麻煩,說不定被那位撐傘少年抓住機會,以自己的性命之危來威脅師傅放任其離開,如此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才不會做。
老道士笑說道:“來都來了,不號號脈,怎知老夫我沒病?”
老道士的眼力比起他那個徒弟要尖銳許多,一眼就看穿少年撐著的那柄油紙傘傘的價值,不僅是山上仙人使的物件,更是法寶品秩。
其實老道士的猜測也並非準確,油紙傘確實是山上仙人使用的物件,但是品秩卻不是嘴裡所說的法寶,而是整座天下都稀少珍貴的半仙兵,一座下宗若是能有一件半仙兵壓陣,那麼此宗門可在州域之內立於不到之勢,可見半仙兵的份量極重。
正是因為這柄半仙兵級的油紙傘,才使得卞長安不被天上那夥人發現,躲過天罰之災。
卞長安冷靜回道:“老道長面色紅潤,氣息綿長,體內更是活力四射,正是醫書上說的大好身體。”
老道士不再藏掖,直言道:“小兄弟,老夫看中了你手中那把傘,只要你交予老夫,定會放任你離去,不然,可別怪老夫辣手摧小子。”
說完便毫不停留的展現鳳初境的氣息,只要卞長安說個“不”字,那麼就會立即使出大殺招,爭取一擊制敵,免得引起縣城裡那些隱藏高手。
見已無緩和之地,卞長安不再廢話些什麼,油紙傘是萬萬不能交,而想要離開這裡,唯有戰勝對方,可對方給予的壓力過於之大,先不談能否戰勝對方,能不能活下去,還是一回事。
腦海裡不斷回憶師傅在那一個月教授的學識,希望能從中找出應對之法。
片刻,卞長安敲了兩下手上的白玉鐲子,沉笑道:“老道長你所傳承的道統本是正道,而道長你所行之事卻是邪道,你對得起你所在的祖庭,對得起你身上的那件道衣嘛?”
師傅曾說過,日後若是在江湖中遇見難以應對之事,只需輕敲兩下鐲子,師傅便會趕來相助,而此等機會只有兩次,且行且珍惜。
如今遇見老道士,遠超他力所能及的範圍,此時只需拖延時間便可。
同時心中悔恨自己為何要做那多管閒事的爛好人,明明只需尋找一處可棲息巷子,靜等天明,就能離開縣城繼續趕路,或許等到師傅趕來時,眼神中滿是失望吧。
明事理的卞長安在離開小鎮後處處小心,而在看到身為同道的小道士卻做偷盜之事,看到的小道士慘烈模樣,又被之前小道士倒打一耙的話語觸動內心。
因心繫道,而觸心道,這也正是為何要做爛好人的原因。
老道士冷笑道:“什麼狗屁道統,卻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將我逐出道觀,甚至廢除道籍,難道這就是道家作為嘛?小子,就算你說破嘴皮,都不會有人能救得了你。本想收了你手中的傘就放任你離去,可你卻偏偏惹怒老夫,哼哼,死無全屍聽過沒?不一會兒就是你的下場。”
老道士不想繼續浪費時間,也不想再聽眼前少年廢話,直接從方寸物中取出一柄三尺長劍,劍體白如凝霜,四周有顆顆冰晶不斷墜下,仙家慣用手段,以靈氣馭使長劍,從而顯露繪製在長劍上符咒的特性,這就是符器,以特有符咒繪於器皿之上,從而發揮出不同威力。
例如前不久宗門弟子呂中天手中那柄赤黃長劍,劍體所過之處皆被灼燒,而老道士手中這柄劍體白如凝霜的長劍亦是如此。
聽他徒弟講,眼前少年實力並不強,撐死不過煉腑,可那一腳之力過大,並非低境修士可有,說不定就是江湖中的練武之人,為了以防萬一,老道士不藏不掖的全力以赴,避免意外發生,畢竟對方手中擁有一件看似法寶品秩的桃花傘。
輕揮一劍,劍影殘留,空中冰晶驟然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