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之修道院,那些殺手、刺客、盜賊、王家密探、無恥生物和邪惡術士的棲息之地,也是他們修行惡毒技藝之地。諸神慈悲,總有一天,那座城堡將會在墜星山脈徹底抹去。”
布萊恩保持沉默,一言不發。
因為他聽布洛託提起過,葛爾寶的祖父,一名幻術師,就是死於劍之修道院中的一位等級為‘紫色緞帶’的變種人刺客手中。
他明顯感覺到,每當瑪里奧故意向他提及狼人時,布洛託都會出言轉移話題。
一群古怪的人,他心想。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真的想多了。
瑪里奧的眼睛在營火中跳躍著翡翠色的火焰,映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用低不可聞的聲音輕嘆一聲,撥弄一下懷裡的豎琴,又換成一副笑嘻嘻面孔,“諸位,我們就不要在這沉重的話題上思來想去了。你們看,今晚的月色這麼好,想不想聽我唱支歌?”
“唱吧,你開心就好。”
布洛託嘟囔著吐了口口水,又往火裡添了些柴,“可是,瑪里奧,別指望俺會為你那羊叫掏一個子兒。這裡不是王宮,也不是深閨怨婦的閨房。”
“說得對。”半羊人搖搖頭,不經意地看布萊恩一眼,撥出一段優美的旋律。
“既然你不想聽的話……”布萊恩從石頭上緩緩起身,望向布洛託,“那我們就借一步說話,布洛託,我想跟你談談。”
“火堆旁一樣可以談。”布洛託晃了晃空空如也的酒袋,打個酒嗝,一副醉醺醺的樣子,“俺再去開桶酒,咱們可以邊喝邊談。”
“我只想保持清醒地跟你談談,不需要別人旁聽,也不需要喝酒助興。”布萊恩的聲音很輕,輕到瑪里奧不得不停止彈奏,靜下心來聆聽。
“為啥?在俺看來,只有背信棄義的牆頭草和告密者才會遮遮掩掩,布萊恩,有什麼事就直說吧。”布洛託一臉不滿的道。
“你去不去?”
布萊恩不為所動,繼續用不容置疑的目光望著這位故意裝出一副醉醺醺樣子的矮人。
“好吧好吧,俺服了你了,跟你走還不行嘛。”矮人敗下陣來,跟著布萊恩一起向安靜的湖畔走去。
清冷的月輝下,閃閃發光的湖面傳來一聲輕響,先是唰的一聲,接著是撲通一聲,彷彿一條魚擾動了靜止的水面,盪漾出一圈圈波紋。
“布洛託,你們的馬車上裝的什麼貨物。”布萊恩直奔主題的道。
他深知這個矮人羅裡吧嗦的性格,自然懶得跟他廢話。
矮人抬起銳利的眼睛盯著他,“當然是顧客的貨物。”
“我當然知道是顧客的貨物。”布萊恩那雙與夜色融為一體的深邃眼眸對上他的目光,意味深長的道:
“布洛託,你要明白,我問你這些,並不是什麼出於自己的好奇心。”
“俺知道,俺也明白你的意思。”矮人略顯無奈的說道:“這的確是顧客的貨物,只是…….”
“只是這個顧客有點……特殊,對吧?”布萊恩猜出了他的意思,他微微一笑,好奇道:“那你們送給這位特殊顧客的貨物是什麼?”
“糧食啊。”布洛託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又一本正經地修飾著自己的謊言。
“麵粉、小麥、玉米、還有鹹魚幹……反正都是吃的東西,你難道不知道嗎?阿瑪斯塔夏正在鬧饑荒,這些糧食送過去,至少可以翻上幾番。俺們是商人,在商言商嘛,肯定要以利益為主了,對吧?再說了……”
布萊恩當然知道寒冬即將來臨的阿瑪斯塔夏,正在鬧饑荒,具體原因眾說紛紜,讓他根本無法從普通人口中瞭解到其中的詳細情況。
當然,這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僅僅只是好奇而已,並不會專門過問。
至於眼前的矮人……他沉吟一下,笑著說道:“如果你馬車上裝的是鹹魚幹,那我劍鞘裡裝的豈不是成了臘肉腸。布洛託,我沒有打探他人秘密的習慣,但是你們今晚熱情地為我提供了治療和肉湯,所以,作為朋友,有些話……我還是忍不住想要提醒一句……”
“沒什麼好提醒的!俺不用你來提醒!”矮人激動地咆哮道,聲音直接掩蓋了營火旁隱隱約約傳來的歌聲。
“布萊恩,你不就是想說,俺是個騎牆派,牆頭草,說俺是人類的走狗和叛徒,為了幾塊金幣和難吃的食物,就可以隨風倒,說啊,直接給俺快說出來!不要在這裡諷刺俺,俺最討厭的就是諷刺和嘲諷。”
“布洛託,冷靜點。”布萊恩平靜的道:“我什麼都沒說,你難道就不能讓我把話說……”
“是啊!你的確什麼都沒說!”矮人再次打斷了布萊恩未說完的話,吼道:
“你只是盯著俺,心照不宣地笑笑而已,一種諷刺的笑。沒錯,正如你想的那樣,俺馬車上裝的是武器裝備,有長弓、十字重弩、鍊甲、精鋼彎刀,而且交易物件還是薄暮森林的精靈。
為了掩人耳目,俺只能放棄海運,從安戴爾和威斯特王國穿過去。俺們就是為了對付人類,你打算怎麼做?
布萊恩,趕快動用你龍首港公爵的身份,還有威斯特小公主未婚夫的身份,去告訴威斯特王國的軍隊把俺們全部抓起來,心平氣和地看著俺們全部被吊死在絞刑架上,再寫上:這就是勾結非人種族的下場!
然後你還要在老國王的盛情邀請下,站到所有居住在人類城市的非人種族面前,驕傲地教他們一堂示範課,告訴他們今天的主題:愛好和平的智慧種族,該如何面對人類與非人種族間的衝突。”
“你說完了沒?”布萊恩平靜地注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