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此舉或將決定他的命運,問他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出來,就好像他是待斬的死刑犯似的。
有了上次的經歷,他囁嚅著說:“如果可以,我仍想見我妻子一面。”
冢本的腦袋往一邊歪了歪,奇蹟出現了,他妻子正由兩名女軍人押著朝這邊走來。
瞬間淚奔的羅老闆叫了妻子朝她奔去,卻在與她相距約一公尺之遙時,被葉子喝住了。
“可以了,你已經看到了,你妻子人好好的,並未受刑,足以說明了我們的誠意,下面就看你的了,若你正確地指認出了那個與你接洽的人,我們承諾讓你們夫妻團圓。”
他的女人淚眼汪汪地叫了聲“青山”,他熱淚盈眶地答應了一聲說:“你等著我,我會救你出去的。”
在路上,在現在所處的房間裡,羅老闆一萬次地問自己,自己救得了妻子嗎?答案在肯定與否定間千轉百回。
很顯然,日寇人突然讓自己見妻子,並非良心發現,而是某種懷柔手段,無非試圖藉此打動自己,以達到他們的目的。
但,人哪,於絕望中哪怕看到一絲曙光,便會飛將撲過去,此乃人之本能,無可厚非。
可是羅老闆是地地道道正宗的N京人。
自四年前親眼目睹日寇人制造的那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之後,骨子裡自然生成了對日寇人的仇恨,他又焉肯做出令天下人所不齒的助紂為虐的惡行?
然,一邊是自己與妻子的命,一邊是良心譴責,孰輕孰重讓他一個凡夫俗子何以抉擇!
房門被推開了,分別走進冢本和葉子,羅老闆略倉皇地看了兩人一眼,冢本朝雙面鏡裡努了努嘴。
羅老闆轉過臉去,第一個走進他視線的就是讓他極不願看到的那張面孔——李峰。
身著一身佐官軍服的他腰桿挺拔頭髮一絲不亂,一雙平視的眼睛顯得格外平靜和鎮定。
就在近乎面對面看清這雙眼睛的瞬間,羅老闆已然百分百確定他就是一個多月前曾與自己有過接洽的那個人。
辨識一個人除卻其容貌身形特徵外,最鮮明之處在於其眼睛,俗稱眼睛是心靈的視窗是有著一定道理和科學依據的。
從李峰的這雙眼睛裡,羅老闆絕非僅看到他當下的鎮靜,亦看出了當日的殷切和誠摯。
正是這雙眼睛和眼睛的主人所給予他真誠的告誡和那三根金條的豪爽手筆,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象,他怎可忘懷?
但自己似乎辜負了他的一片好心,事已至此追悔莫及。
同時他亦有些好奇,他的這種鎮定自若在危機來襲之際從哪裡得來的?或者說他的這種與鎮定並存的自信從何而來?僅僅源自他特殊的職業素養?
已然確定之後,羅老闆便面臨一個極其殘忍的良心拷問,是否將其出賣換取自己和妻子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