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陳設佈置無一不富麗堂皇,廳堂內亮如白晝,最顯眼當屬眼下規矩擺放在廳堂的幾張桌子,上面整齊地放置著沒人動過的碗筷茶點,還是新鮮出爐的。
唉……
慕南卿手中小扇苦惱地敲了敲腦袋,
——這是備好茶點準備招待她呢?還是備好茶點招待趁著夜色而來的“貴人”被她撞上了?
風光霽月的仙尊撇撇嘴,一點都沒客氣,緊走兩步席地而坐,挽袖從盤中挑揀出一塊點心塞進嘴巴里。
甜而不膩、入口即化。
慕南卿享受地眯了眯眼睛,捻起一顆葡萄,嘴裡心情大好地嘀咕道:“幹殺人越貨的事兒還有人供飯。”
內閣的門猛然開啟,妝容得體衣著精緻的皇后李氏從中走出來,左右和身後分別跟隨著殺氣凜凜的兩男一女。
“皇后娘娘,晚上好呀。”慕南卿執起盛裝著香茶的茶壺,斟了一杯端起來向李皇后示意,面上掛著如沐春風的笑意。
“慕南卿!?”李皇后臉上愉悅恭敬地表情一跨,隨即陰沉下來,擺出一國之母的威嚴,“夜班三更,你這瘋子到本宮這兒來做什麼?”
“如娘娘所見,”慕南卿抿了口茶嚥下嘴裡的東西,一字一句緩聲道,“我來蹭吃蹭喝。”
“大膽!皇后娘娘宮中豈容你這瘋子放肆!?誰放她進來的?”左側的女人冷眉豎目,暴跳如雷,“來人,把她剁碎了扔出鳳儀宮餵狗!”
“慢著。”李皇后揮手阻止了兩個男人聽命上前的動作,眼中不帶溫度看著慕南卿,勉強擠出一個僵硬地笑,“告訴母后,你是跟誰進來的?”
“就我自己。”慕南卿朝她呲了呲小尖牙,指著自己的臉,神情無辜而柔和,“娘娘深夜打扮得如此張揚豔麗,想必是有貴客要接見?我就是在外邊兒路過的時候聞到點心的香味兒了,進來蹭頓飯、順便湊個熱鬧。”
她大賴賴坐著,捏著塊荷花酥好整以暇地評價道:“不愧是御廚,單單是這荷花酥,外面兒那麼多家點心鋪子就沒一家能比得上的。”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再裝傻充愣就說不過去了。
皇后李氏向左右的兩人使眼色,示意他們拿下慕南卿:“宸王妃深夜來訪,想必是來謀害本宮。”
兩個暗衛領命,徑直嚮慕南卿走去。他們壓根兒沒把面前這名聲狼藉的年輕王妃放眼裡,劈手就去按她的肩膀。
慕南卿看似無意晃了晃身子,不動聲色避開擒拿,仔細掂量著皇后的話。
其實她說得沒錯兒,倘若今夜慕南卿被黴鬼纏身身死鳳儀宮,不僅沒人能給她報仇雪恨,還足夠皇后以謀害的罪名伺機參蕭宸玖和慕家一本。
然而她並不在意不可能發生的事,慢悠悠品著茶水道:“娘娘可還記得我是個瘋子?一個瘋子如何穿過重重禁衛,謀害居住深宮的國母?”
“只要神不知鬼不覺殺了你丟到城外亂墳崗去,本宮看蕭宸玖和慕雍州怎麼找到你。”皇后美豔地面龐逐漸流露出陰狠之色,語氣陰鷙得簡直不像活人,“就算他們碰巧能找到你的屍首,也不會查到本宮的頭上,所有人都只會感慨‘一介瘋子,生來何用’。”
皇后越說越激動,嬌媚的面龐逐漸癲狂起來:“聽說蕭宸玖視你如珍寶,如此甚好!他聯合清識那個賤民害死了本宮最愛的梓章,本宮今日就讓他血債血償!好好體會錐心刺骨的絕望!”
“血債血償?”慕南卿噠地一聲將茶盞拍在桌子上,清澈的眸子彷彿氤氳著散不開的疾風暴雨,默默拾起放於桌角的小扇,認同道,“是該血債血償了。”
她緩緩起身,吊兒郎當啪啪幾下拍淨落在身上的點心碎屑,扇尾微張,揮開一個湊近要擒她的暗衛,閒庭信步朝著皇后走過去:“你要償還哪筆賬?是十二年前在唆使先皇后動用邪術身隕、還是如今聯合蠻族處心積慮害死二王爺二王妃?或者…是單純地償還你在歌舞宴上對慕家的所作所為?”
“大膽,不準靠近皇后娘娘!”其貌不揚的女人從頭髮中抽出兩根鋒利堅硬的織衣針,身軀扯成道道殘影,轉瞬間到了慕南卿近前,手起針落狠狠刺下去。
慕南卿目不斜視,步子未減緩一分也未加快一分。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木骨紙質摺扇竟然不知何時已經在女人的脖頸骨上留下一道足以致命的血痕。
女人手裡的織衣針掉到了地上,發出細微的“叮鈴”聲,雙手捂住脖子,斷裂的喉管發出“咕嚕咕嚕”地聲音,直到倒在地上,屍體還茫然地睜著眼睛。
而罪魁禍首的慕南卿,神情依舊和煦明媚,從始至終表情都沒變一下,更是看不出絲毫殺戮之氣。